间泄去了心气,竟变得有气无力起来。 她本就不是善于以言辞劝诫于人的心性,即便是面对谢姜,这样的反复劝说,似乎已经是谢成琼所能做到的极限。 除却那一身的血脉,她逐渐发觉谢姜与自己之前的牵系,正随着这一次次的认识加深而渐次斩断开来。 有时怒其不争,有时复又觉得自己的怒气太过没来由了些,可再见到时又想说,说罢复又觉得百无聊赖。 似乎一切都与之前的数度劝说时没有分毫的区别。 谢姜半低着头,好像又是那种无动于衷的沉默。 心底里无端的叹了一口气,正当谢成琼要偏过头去,不再看谢姜的时候,忽地听闻了她稍稍有些低沉,却又平和而郑重的声音。 “姑姑,姜儿晓得了;这天底下的事情和道理,或许并不在宗门的典籍,不在那些古书的文字里面,我晓得,姑姑你是为得我好,这些话里,有些事儿我能明白,有些事儿我一时半会儿还不明白,但我愿意想,不再固执己见,愿意再去看看那本真到底是甚么……” 许也是头一回这样与谢成琼说话,谢姜的声音愈发低沉下去,说到最后,分明意思已经表达明白,却又像是不晓得该如何收场一般,竟欲言又止起来。 这一回,将谢姜的话听得了真切,原地里,谢成琼脸上的笑容遂变得灿烂起来。 谢姜到底说得是真的还是假的,是发自内心的话,还是为了应付自己这个做姑姑的,谢成琼并不知晓,也不想知晓。 有时候,许是只有这么一句话,便够了,说到底,往后是生是死,终归是谢姜一人的造化,自有天泰道城在,谢家便不至于衰颓、亡绝。 “好,那便再去看一看……” 正这样说着,漫天晦暗的风雨更盛,宝瓶江畔,原本平整的葱翠绿毯,已经在这一众人的厮杀之中,变成了泥泞的血色泥沼。 血腥气息萦绕在四周,弥散不去。 放眼望去,四下里,唯独楚维阳擎举着油纸伞,立身所在的土丘,尚且见得原本雅致景象。 这会儿,风雨愈发汹涌,乍看去时,那把油纸伞似乎已经成了摆设,细密的雨幕已经渐次打湿了楚维阳衣袍的下摆。 可是此刻,所有停止了厮杀,从生死之间的挣扎之中渐次走出来的一众人,在气喘吁吁的看向楚维阳这里的时候,任是谁,都下意识的将目光最先落到了那柄油纸伞上。 他们仿佛仍旧在惊魂未定,恐惧着那伞沿上在下一瞬间便会有乌光显照,然后化作箭矢,化作水火漩涡,复将他们之中一部分的性命销蚀了去。 天可怜见,从头到尾,这群人只是在刚刚见面的时候,想要开个顽笑,想要称一称这位“五毒道人”的斤两而已。 可是因着这个似乎无伤大雅的顽笑,他们却需得付出生死拼杀的代价。 这会儿,无穷的冤屈情绪涌动在他们所有人的身上,教他们浑然忘却了那个顽笑本身的恶意,以及万一楚维阳稍稍落入下风之后,极可能要面临的羞辱,乃至于是殒身之厄。 他们只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仍旧牵系着钟朝元的部分记忆片段,此时间的楚维阳好似也具备了堪透人心神魂魄的阴冥法神通一般,那隐没在帷帽下的视线像是具备着真切的力量,只环视着众人,便已经猜度到了诸修的心绪变化一样。 于是,下一瞬,楚维阳轻轻地转动手腕,一滴滴水珠被从油纸伞上甩落,划破雨幕的瞬间,旋即教诸修猛地一惊。 那惊诧的情绪还未平复下来,诸修仔细看去时,这才瞧见那水滴之中不见丝毫的灵光,倏忽间便融入风雨之中,消失不见了去。 紧接着,楚维阳那喑哑的笑声,才渐次响起,幽冷的仿佛从鬼蜮之中传出来的一般。 “怎么,还要不要继续玩一玩?你们大可以仍旧不服气的,斥责贫道杀心过甚,辱骂贫道不顾大势,你看,借口我都替你们想好了,还有没有打算继续玩下去的? 反正,只六七人能做成的事情,我一人去做也没甚么的。” 分明是同样的境界,分明诸修也明白,合力出手,许是楚维阳也不敢有定胜的信心。 但是在那蛮霸意蕴扑面而来的瞬间,诸修从驻守道城的长久杀伐之中锻炼出来的麻木感觉烟消云散去,他们几乎被骇去了心神,只觉得眼前的人愈发像是甚么鬼魅,字里行间尽都透露着血腥气息。 于是,良久的沉默之中,始终未曾有人再言语些甚么。 楚维阳复又轻笑了一声,这才将手中的玉符擎举起来,明光再度显照的瞬间,随即与诸修腰间悬挂的玉符气机牵系在一处,历经过闪瞬间的交织与共鸣之后,那气机的交织愈显圆融和谐,显照的明光也随之消弭于无形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