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一颗颗的炸弹自战斗机投掷而下,轰隆巨响伴随着大地的震动,烟硝四起。 在遮天盖地、难辨方向的雨林中,出现一抹四处逃窜的身影。 来人微微佝僂着腰、脸上涂满油墨,混合着泥土与脏污、看不清面貌,只能从那一双熟悉的眉眼中辨认身分。 倾泻而出的子弹声时远时近,飞奔的脚步却因为盘根错节的泥路与渐渐不支的体力慢了下来。 视线里烟雾瀰漫,空气中满是火药味,刺鼻又熏眼。 唐飞满身冷汗,步伐凌乱无章,粗重的喘息和沉重的脚步声像踏在每个人的心尖上,「咚──咚──」,让人不自觉跟随着他的举动呼吸、心跳。 又是一枚流弹从天而降,勘勘砸在他身后的地面上,爆炸的衝击威力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 瞬间的高温,几乎要将人吞噬,唐飞被热浪席捲,眼前一黑近乎晕厥。 此时镜头拉远,摄影机从上方俯拍,眾人这才看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右半身染红着鲜血,手臂却不见踪跡。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唱每一句歌词都极为吃力。 离去,毫无预警 真相如碎裂的光影 这是梦境,我如此逃避 甚至感觉不到伤心 一向明亮的眼神失了光、迷离中没了焦距,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小,渐渐地周遭的声音远离,他的双眼也在一睁一闭的挣扎中,闔上了。 日暮馀暉、风捲残云,战斗机一架架远离,在高空中像是一隻隻大鹰掠过。 两个身穿和唐飞一样作战服的人路过此地,其中一人因为被唐飞给绊倒而发现他,俯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后发现还有微弱的呼吸,便将他背在身上带走了。 唐飞再次醒来是在医院中。 入眼是一片死寂的白,白色的灯光、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病服以及白色的床单。 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右边手臂,发现袖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像是没反应过来般,愣了三秒,这才后知后觉地崩溃。 他大张着嘴,像是在哀号又像是在呼救,他的嘴一张一闔却因为卧病在床太久没进食而发不出声音。 啊! 啊啊!! 磨砂纸擦过喉咙般的沙哑嗓音,像是要活生生将喉咙给撕裂。 不顾疼痛,他宣洩出声:「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想起了在战争中失去的手臂,他紧紧抓着自己空荡荡的病服衣袖缩成一团,将头埋进膝盖间,只觉浑身疼痛。 医护人员听到声响连忙赶来,看到的就是眼前一副如困兽般,哀号无助的男人。 眾人一拥而上,安慰、检查分头并进,「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除了手臂之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记得自己发生什么事吗?」、「会不会头晕想吐?」 唐飞听不到这些人的说话声,一切的感官都被隔离:视觉、听觉、触觉。 他想起战争时期那一段度秒如年的日子,那是他想忘却刻在骨子里的深刻。 唐飞抬头看向天花板的灯光,双眼迷离,悠悠开口唱道: 拥有却又失去 啃噬空洞的内心 冰凉如斯的气息 身体忍不住颤慄 他开始学着用左手生活。 吃饭、上厕所、用手机,只剩一隻手为他的生活带来极大的不便。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