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太久,没能像男人一样十几分钟就搞定,待她下楼,梁桉一已经仰靠在壁炉旁的沙发里,阖上了眼睛。 梁桉一又戴了金边眼镜,是帮她解围那天戴过的。 他手边散落几张打印纸,逆天的长腿伸展开。大概为了舒适,一楼其他灯光都熄着,只有一盏地灯,投了柔和光线在他身上。 梁桉一有种气质,轻盈、松弛。 要祖父来评价,一定会用个贬义的词,偏安一隅。 但狄玥很羡慕。 他的人生应该是一路顺遂的吧,家庭和睦,不愁钱花,可以随心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真好。 狄玥走到梁桉一身边,蹲下来。 她以为他睡着了,见他只穿了件短袖,四处张望,想要帮他盖条薄毯之类的东西。 “找什么?” 梁桉一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狄玥吓了一跳,人直接坐在了地上。 挣扎着要起身时,她听见他的轻笑,觉得有点“农夫与蛇”的意思了:“我是想找东西给你盖一下的,你还笑我......” 但梁桉一正经地看着她说“谢谢”,她又别扭地转过头去:“又还没找到,谢什么。” 狄玥不知道,梁桉一在她转头时,视线曾短暂地停留在她的胎记上,眼里流露出一丝温柔。 壁炉的光让整个房间都摇摇晃晃,像梦境。 这一晚,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狄玥想,要是有酒就好了,喝一点,也许她能更放松些。 很神奇的是,她才这样想完,梁桉一沉吟片刻,突然起身,去柜子里拎出一支红酒。 他对她晃一晃手里的酒瓶:“喝么?” 就好像他有读心术一样。 狄玥点头。 每一次和他对视,都有些慌乱,她不愿干巴巴地站在客厅,让梁桉一觉得自己很傻,于是走到他那边去,居然在柜格几本书里,看到了熟悉的书名。 博尔赫斯的《深沉的玫瑰》。 狄玥拿起那本薄薄的诗集,翻了几页,却没能像在图书馆那样沉浸地读下去。 她在偷瞄梁桉一,看见他把螺旋形的酒刀拧进红酒的软木塞,然后木塞被拔出,发出细小的“啵”声。 梁桉一走过来,把红酒递到她面前:“闻起来还不错。” 狄玥不懂红酒,也不想露怯,只把话题转移开:“前阵子,我刚在图书馆看到过这本。” “博尔赫斯不错。” 身上的睡袍没有扣子,只有一条腰带,被狄玥系了个紧紧的蝴蝶结状在腰侧。 可她很瘦,睡袍太宽松。 狄玥不知道此刻领口已经出卖了她,还以为自己找了个轻松的好话题,捧着书籍,认认真真在和梁桉一讨论着:“我只看了第一首,后面还没读过......” 梁桉一拎着红酒,突然凑近她,把空着的那只手探向她身后的柜格。 狄玥惊了一下,指尖不稳,书页哗啦啦翻到了最后。 他们之间只有咫尺距离,他垂着眸子继续靠近,唇经过她耳侧时,忽然开口,声音比朦胧夜色更打动人—— “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的眼睛前的音乐、 天穹、宫殿、江河、天使、 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没有穷期。” 第7章 2014.2(6) 室温很暖,落地窗挂着薄霜。 那盏立在茶几旁的灯,光线微弱,不足以照亮梁桉一家偌大的空间,即便有炉火帮忙,近三分之二的陈设仍然浸在摇曳的昏暗中。 狄玥感觉自己和梁桉一间的距离逐渐狭窄,鼻畔洗发水与沐浴露混合的味道,究竟来源于他们中的谁,已然分不清。 他这样靠过来,几乎要拥住她似的。 狄玥当然紧张,僵硬地维持着捧书的动作,想要含蓄,偏偏难以抑制,还是乱了呼吸。 心里惴惴不安地想着: 如果他吻过来,她需不需要张开唇呢? “叮——” 身后传来清脆的玻璃碰撞声,狄玥一怔,见梁桉一把两支线条优雅的高脚杯,从她身后拿了出来。 原来他探身只为取物,不是要对她做点什么啊。 隐匿在黑暗的角落忽然传出虫鸣,是蟋蟀的声音,逼真得像是春日提前复苏。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