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开高坡家房门的时候,首先看见的是他父亲。 张艺轩出示了证件,要求高坡随同回到局里接受调查。 他低着头,一直沉默着,被虎平涛和顾德伟夹在中间,上了警车。 审讯室里亮着灯,高坡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头,在长达十多分钟的时间里,一直保持固定姿势。 虎平涛负责主审。 他什么也没问,就这样安静地注视着高坡。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有着卷曲的短发,相貌英俊。尤其是高挺的鼻梁,与深陷的眼窝,很有些米开朗琪罗雕塑作品《大卫》的感觉,属于典型的明星脸。 良久,虎平涛平静地问:“你打算在这里一直坐下去吗?” 高坡缓缓松开手,直起身子,他脸上满是颓丧,皮肤表面泛起不正常的苍白,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我知道你不是凶手。” 突然,从虎平涛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如炸雷般使张艺轩和顾德伟感到震惊,也让坐在对面的高坡猛然抬起头,眼里透出无限惊喜。 “我没杀她,我不是凶手。”高坡仿佛开启了泄洪闸,急急忙忙地说:“我进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人真不是我杀的。” 虎平涛注视着高坡,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语气也刻板的如寒冰:“人不是你杀的,但你已经起了杀心。” 高坡张开嘴,满面愕然。 这句话摧毁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沉重的头颅再次垂下,他将十指深深插进头发深处,嚎啕大哭。 …… 我叫高坡。 那时候是高一,我们都很年轻。 那是没有网络的时代,也没有手机。按照现在的观点,以前电视里播放的节目单调又乏味,可我们很喜欢,也是对于爱情理解与认知的最重要途径之一。 我们还喜欢看书,爱情,主要是琼瑶和岑凯伦。 我们还喜欢方国真的诗,喜欢港台歌曲。买不起随身听和磁带,就用笔记本抄歌词,一首又一首,一本又一本。 朱亚军是个很男性化的名字。她是我的同桌,学习成绩优异。 高一的时候,我成绩还算不错,在班上排名中游。好带差,老师让我坐在她旁边。 我是班上颜值最高的男生,体育也不错。每次打篮球,她都会给我加油。 后来,她就成了我女朋友。 仅限于亲个嘴,拉拉手。 高考结束,我落榜了。家里人托了关系,让我转入技校。 虽然人在两地,我们仍然保持书信来往。第一个学期结束,朱亚军回家,我约她出来看电影,那天晚上……她成了我的女人。 我知道她喜欢我,但我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真正的爱情。 她很多次直言不讳:一定要成为真正的上等人。 我对“上等人”这个词的理解,是有钱,很多钱。 朱亚军的理解范围比我要宽泛得多,“有钱”的同时,还要“有权”。 大学五年,她回来了。 我是汽修厂的工人,她是医院实习生。 那时候她手里就有了多达四万块的存款。更重要的是,她家里人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笔钱。 那笔钱不是来自她的家庭。 朱亚军的父母都是工薪阶层,祖上也没有留下遗产。 那天晚上她喝醉了,躺在我怀里,告诉我这个秘密。 至于钱的来源……我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天知道她在大学里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第一百零二节 我没杀她 我是真的很爱她。 我一直没找过别的女人。 我一直在努力攒钱,想要与她有个幸福浪漫的婚礼。 我一直努力看书,想要让自己配得上她。 朱亚军在医院里那些事情,我多少有所耳闻。说好听了是“交友广阔”,说不好听了就是“目的不纯”。她人缘很好,也很会说话,无论走到哪儿身边都会自然聚拢起一帮朋友。男的女的都这样。而她真正感兴趣的,是有钱有权的那种类型。 有人告诉我,她跟院长睡过。 有人告诉我,她有很大可能会成为了正式在编的医生。因为打通了上面某个大人物的关节。 还有人告诉我,她的工作岗位非常好,待遇一流,这是副院长努力为她说话的结果。 我不想听,也不愿意听。 没有哪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