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我前些年就买好了工业酒精,藏在瓦罐里,用塑料布和泥巴封上口,埋在地里,就这样冒冒失失临时出去现买现用,警察肯定顺藤摸瓜查到我身上。 两个老杂种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能喝酒。这些年我一直在装模作样,他们每次喝酒我就往外跑,逢人就哭诉说他们喝了酒乱打人。这事可不是我胡编乱造,左邻右舍都能作证。就在我丈夫死的前一年,养父喝多了,半夜摸进村公所,在村长的办公室里睡了一整夜,第二天被人发现,用冷水泼醒……这事被当成笑话,就连外村的人也知道老两口在这方面的名声。 当时办案的警察审过我,我抵死不认。装工业酒精的瓦罐我早就砸成碎片,埋在附近的山上。家里存酒的大瓦缸里剩酒不多,警察肯定能化验出掺了酒精。这种事根本说不清楚,很多村里人都在喝假酒,还有掺了水的包谷酒。反正我滴酒不沾,不管警察怎么问,我就一句话:“酒不是我买的,我和女儿当时坐在院子里吃饭,不知道他们究竟喝了多少。” 警察在村里走访,几乎所有人都说“这事应该不是李丽红干的”。倒不是说我平时在村里名声有多好,而是这些年他们都看着我受苦受累,就像一个奴隶,早就习惯,彻底麻木。 还有就是养父母在村里不受人待见。尤其是在喝酒这件事情上,每逢村里婚丧嫁娶,逢年过节,他们都会喝得烂醉如泥。这事有很多人作证,派出所的公安也就逐渐打消了怀疑。 我带着女儿离开南泉村,去城里打工。那个家对我来说充满了肮脏、可怕的回忆,我永远也不想回去。但死过人,而且还是死了好几个人的房子根本卖不掉。我只能让老宅空着,土地交给邻居,每年换点粮食和蔬菜。 你们公安真的很厉害,事情过了那么多年都能被你们查出来。说起来也是我疏忽大意,当年给大瓦缸里掺工业酒精的时候,女儿就在旁边。没想到你们居然能从这方面看出破绽,把当年的案子联系起来……杀人偿命,反正这辈子我也活够了,你们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只是不要为难我女儿和我弟弟,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 审讯结束,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五点。 雷跃没穿外套,衬衫衣扣大半是解开的,露出左右各半边发达的胸肌,还有浓密的胸毛。 加班的时候没人在意形象, 他站在走廊上,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递给站在旁边的虎平涛:“来一根?” 虎平涛摆了摆手:“我不会。” “烟酒茶不分家,干我们这行,慢慢的你就会了。”雷跃自嘲地笑笑,把那支烟塞进嘴里,左手挡着风,低头把烟凑到扳开的打火机上点燃,用力吸了一口,感受着尼古丁徐徐进入肺部,进而对神经产生的刺激效果,他脸上浮起忽忧忽喜的神情。 “我也没想到这案子会变成这样。本来只是追查毒资,却牵连出多年前的杀人案……抛开案件本身不说,李丽红这女人的确很可怜。昨天初审的时候,李广益还跟我说起,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对她从轻发落。毕竟她女儿还小,这个年龄就没了爹妈,真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虎平涛阴郁的心情在脸上一览无遗。案子破了,他却丝毫感受不到穿透重重迷雾找出真相的快乐与兴奋,只有深深的思考。 “李丽红当年为什么不报警?”他转过身,看着左手按在栏杆上,昂首挺胸大口喷吐烟雾的雷跃:“她的情况属于非法收养,她养父母儿子的行为是强奸幼女。就算李丽红那时候年龄小,不懂事,可她后来嫁了人,成了家。既然能判断出丈夫坠落山崖不是意外,而是有预谋的凶杀,为什么不对办案的警察说明情况?” 雷跃双脚分得很开,站姿稳定,仿佛钉在那里。他用力吸着烟,燃烧的微红烟头瞬间变得闪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缩短。这股浓烟被雷跃牢牢锁在肺部,足足过了十秒钟才从鼻孔里徐徐喷出。 “不是所有人都会按照正常合理的方法去做事。”雷跃用手指轻轻弹着烟灰,布满胡茬的脸上很是感慨:“十多年前……咱们不说那么久,就说五年前吧!那时候的法律法规与现在比起来,都有着很大的区别。咱们干警察的也要读历史。中国以前是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后来经历了辛亥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咱们不评价政治,你看看电视上的国外新闻,中东地区,还有非洲,那些国家常年爆发战乱,一帮傻逼为了权力争过来打过去,到头来苦的还是老百姓。所以在战争的基础上建立国家,旧政府留给咱们的是一个烂摊子。” “小虎你想想,四九年建国,那时候的社会是什么样?真正的百废待兴啊!光是打土匪就花了好几年时间,同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