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琉顾不得反驳他的嘲讽。 她全身力气和意志全用来压住痛楚对理智的侵蚀都不够,还要分一份去抵抗空气里淡淡的血香——哪还有精力理会酆业是如何嘲弄她的。 见少女疼得几乎跪地也死咬着牙一步不肯踏出的模样,酆业不由地气笑了。 “怎么,要和你师兄结为道侣,便连我的血都要划清界限了?” “……” “好。”魔笑意骤冷,起身,“那便痛死你好了。” “……” 冷落的脚步声在寂寥的房内那般明显。 尤其是对时琉来说,那一点点远去、淡去的声音仿佛是在蹂躏和撕扯她的理智,脑海里每一个尖锐失真的声音都在咆哮着告诉她追上去,威胁他,求他,不管如何都好,只要能让她尝一点—— “不……不许……” 少女扣在床榻雕栏上的手指几乎要抠进木棱里。 她闻到最后一丝冷淡的香从屋里遁去。 意志如释重负。 然而只一瞬,卷土而来的更加翻天覆地的痛意便冲撞得她眼前一黑。 少女身影再撑不住地倒下去。 却没有砸在冷冰冰硬邦邦的地面上,而是落入一个沁着暗香的宽阔怀里。 ‘为何不许。’ 她听见茫茫的黑暗中有人低声问。 少女疼得惨白的脸轻皱起,声音如难过的梦呓:“不要……不要再让他受伤了……” 抱着她的玄黑袍子微微一滞。 几息后,黑暗里响起低而折服的笑叹。 ‘没关系。’ ‘他习惯了。’ 月近中天时,晏秋白与袁回正从时家的迎宾殿踏出来。 随行的玄门弟子一早便被遣回紫江阁,此时往客居处走的只剩下他们两人。 聘礼和清单业已交给时家主,袁回难得觉得一身轻松—— 终于不必担心被打劫了。 “师兄,你是直接跟我一道回紫江阁,还是先去看看十六师姐?”袁回扭头,朝晏秋白眨眨眼。 “十六没有回我剑讯,我担心有什么状况,先过去看望一下,再回紫江阁。” “好吧。” 袁回点点头,也不意外。只是在他收回视线时,余光恰扫到晏秋白握在手中虚拢着的折扇。 他眼神古怪了下,放出神识确定四周没人,这才问:“师兄,掌门在我们走之前,为何突然问你要不要再选件新的法宝?你这柄扇子当年可是连小师叔祖都赞非等闲的神器,莫非出什么问题了?” 晏秋白眼神略动,指腹在折扇下的白玉扇钉上轻轻摩挲过去。 一两息后,他淡然而笑:“没什么,神器难驭而已。” “噢。” 袁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很快便到了通向东边紫江阁与西边主阁的分叉廊下,二人作了别,晏秋白独自疾步如飞,身影向主阁掠去。 ——不知为何,他今晚总有些心思难属。 片刻后,一道淡青长袍停在慧辰轩的正门外。 慧辰轩外几级台阶,晏秋白拾级而上,在门前停下。 他正要抬手叩门,却忽地顿住。 青色长袍像凝滞住似的,几息后,晏秋白缓缓转身,望向身后那片宽袤的堂院中。 院中种着一棵难辨年份的古树,粗壮的枝蔓虬结勾连,几可蔽月。 只是今晚月圆,清辉广洒,连一丝阴霾都难掩。 于是晏秋白能看得清楚。 高若参天的古树里,一道横枝前,玄黑的长袍垂拂下来,袍袂在夜风里微微起荡。 那人坐靠在枝干相连的树主干上,翠玉似的长笛在他冷白的指掌间松垂地握着,伴着似有若无的笛声,微熠起冰冷的光。 而玄黑衣袍前,将那人抵在树上的少女攀附在他怀里,死死攥着他黑色长袍中束的玉带—— 她咬在他冷白颈侧,不许他挣扎半分,像一个沉沦迷失的吻。 除了一丝清冷的血香里,少女极小声的吞咽。 而魔垂眸自若。 直至此刻。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