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老首长发出一声轻笑,有种当年的意气:“听你姚政委的话,不要轻举妄动。” “是。”霍一忠领命。 “将军,我来之前,遇到一个人,他找上我,托我带句话。”霍一忠提起罗成。 “谁?什么话?报。”还是那个威严的将军。 “那人是罗成。”霍一忠没有再犹豫,他享受了老首长给予他的一切安排,就必须有自己的倾向,“他让我和您说,没有永远的敌人,但立场可以商量。” 老首长冷哼,黑暗中,让人看不到他的神色,可霍一忠心里却打鼓,他比从前敏锐许多,将军起疑心了。 霍一忠半蹲在他面前,向他坦白:“将军,罗成让我加入他的队伍。” “哦?”老首长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就连夫人都感受到了那阵紧绷和压抑,她又连着咳嗽好几声,却不敢打断丈夫的质问,“你怎么说?” “一忠谨记将军和夫人的教诲。”他是夫人点名的精兵良将,一等忠诚,宁折不弯。 老者叹一声,也许是信了,也许仍有疑虑,但还是伸手把他扶起来:“若是你跟了罗成,我倒还放心些。” 罗成至少是个君子,死也能让人死个明白。 “你替我跑一趟西南。”老首长在他手心写了个地名,霍一忠曾去过那里一趟,国之南疆,几个少数民族混居的地方,山多水深,瘴气深重,蚂蟥横行,有些村落至今仍在钻木取火,并不宜居,“从前跟在夫人身边,教你读书识字的方秘书,还记得吗?” “记得。”霍一忠这三个字,还是方秘书教他写的。 “告诉他,可以活动起来了,但要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老首长拍拍他的手背,“不必多问,把口信带到就走,他知道怎么做的。” “是。”霍一忠再次领命。 这个方秘书,说是将军的家臣也不为过,原来其人一直在西南,他和姚政委都猜测过,以为将军和夫人已经把他安排到东南沿海去了,没想到... 果然,西南还是将军的西南,罗成之流,再手眼遮天,到了南边,估计也拿将军没办法。 “去完西南,再替我送封信到首都。”老首长和夫人居住的地方是不允许有纸笔的,霍一忠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摸出纸笔递给他,老者只是在上面写了个名字,其余内容则是完全口述,让霍一忠出去默写出来。 “知道了,将军。”霍一忠把刚刚老首长的话记住,把纸笔收好,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跑这两趟,川西离西南不远,不会耽误太久,但一直北上,就不能和江心孩子汇合了,送完信就得直接回师部报道了。 “小伙子,前路是很长的。”老首长喝口水,拍拍他的肩,“一切前途都要自己去争取。”可他却省掉了后面那句,要前途,就得有牺牲有取舍,这条路,就看要怎么选了。 这句话,给了霍一忠莫大的鼓励,罗成抛出的橄榄枝再好,也抵不过将军的一句话,他有些热泪盈眶:“将军...” “将军老矣,往后还是要看你们的。”老首长被看了这么几年,也确实有些心懒,不过,他是浴血大将,尸山血海里趟过来的人,绝不会轻易倒下,若有软肋,也只是软在自己的子孙后代上,“往后承宗和承平,也得你们多看顾。” 承平是他和夫人唯一的女儿,如今和丈夫分离两地,在各自改造的地方担牛粪睡牛棚,而承宗,不必再说。 “将军言重。”那个茫然的霍一忠已经过去,从这一刻开始,他还是那个一等忠诚的霍一忠,他的队伍始终明晰。 来川西之前,他被罗诚狠狠地刺激了一把,罗诚欣赏他的身手,却看不上他的经验和年纪,若要知道更多的信息,做更多有影响力的事情,除了往上走,再无他法,他必须要往上走,去看看顶峰风景,去体验会当凌绝顶的严寒和豪迈,哪一日自己也能给妻子孩子留条后路,而将军,就是他最好的指路人。 老首长和夫人让他天不亮就走,不用耽搁,坐船到西南,见过方秘书,立马去首都送信。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