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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一番天地这点,就足以甩家里这些酒囊饭袋几条街。

    可是现在任惟居然说什么放弃继承,开的什么玩笑?这是他说放弃就可以放弃的吗?

    只是任恒这番剧烈的心理活动与不小的反应都只换来任惟淡淡的一个眼神,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歉意,更没有丝毫温情,不像在看自己的父亲,倒像在看一个疏离陌生的合作商。

    “遗嘱已经拟好了。”任惟只是这么说,告诉任恒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没有再转圜的余地。

    任恒身形一晃,目露震惊,这才知道他当年自以为是给儿子上的一课何其愚蠢,不仅断了他们的父子情分,也结下了恶果。他的儿子随他,睚眦必报,如今羽翼已丰,自然要向当年施恶之人一一讨还。

    光是这么想着,他的后背就泛起了阵阵寒意。

    任惟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似乎懒得多给谁一个眼神,自顾自地去了吸烟处抽烟,留下众人提心吊胆地等在原地。

    第88章 “真的都问心无愧吗”

    抽烟与喝酒都是成瘾性极高的事,任惟很早以前便都一一学会,不过目前为止都未曾对其中任一染上瘾。

    贺奇林等一众友人将此归结为任惟自律性太强,任恒则将此归结为他教导有方,但任惟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与他个人的自控能力、家庭的规训作用都无关,当然也并非是出于侥幸。

    真实的原因其实再简单不过——抽烟也好、喝酒也罢,这两件事本身都令任惟兴致缺缺。

    初尝酒味,任惟十三岁。

    那天家里的佣人都放了假,父母俱不在家,他一个人摸进地下酒窖,出于好奇挑了一瓶外观漂亮的酒想浅尝一口,却不知不觉喝了个干净。

    时至今日他也不知那瓶酒的具体度数,只记得喝下去没多久身体便渐渐生出热意,喉咙也有轻微的灼烧感,除此之外再无旁的感受。

    即使他离开酒窖回到房间后便倒头睡去,次日醒来形容潦草,手中还抱着个空酒瓶,心里也不以为意,更不认为那是醉酒行为。

    当然,他的确由此得出自己天生酒量不错且喝酒不会上脸的结论,这也成为他日后在应酬桌上谈下一单单合作的独家技巧,令许多人不得不叹服。

    初尝烟味,任惟十五岁。

    给他递烟的是一名体育生,与他的交情马马虎虎,递的时候估计以为他不会接只是想意思一下,但那天他自己也不知是何种心情作祟,竟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常人都说抽第一口烟很容易被呛到,任惟却是例外。尽管他吞云吐雾的动作稍显生涩,但就神情来看并无太多不适,散漫又从容,好似早已熟稔。

    那根烟最后被他摁灭在身侧的一颗树上,随着他的动作,残存红星的一截烟蒂陷进树干的沟壑里,苍白色烟灰簌簌抖落,他人生的第一根烟就此燃尽。

    简而言之,这两件事并没能让任惟产生任何类似于愉悦、兴奋、刺激的感受,甚至也不具有任何挑战性。

    而这世上的其他事物也大多如此,之于任惟都太唾手可得,诸如金钱、名利、权力,所以都不可贵,都不稀罕。

    如果将世界比作一个巨大的游乐场,那么任惟就是通过贵宾通道提早进入游乐场,并早早玩遍所有游戏项目的顾客。整个游乐场也像是被一张巨大的灰白色防尘布笼罩,令本该充斥欢笑声的多彩乐园化为黑白的默剧。因此,旁人期盼已久,排了长队才进入的欢乐场所对任惟而言则枯燥无味。

    直到他看到唯一一抹彩色。

    那彩色并非出现在游乐场里的任何一个游戏项目里,而是出现在最寻常不过的地砖上,随着一个人一蹦一跳地跃过,灰暗的地砖显出斑斓的色彩,犹如七彩的琴键被一一奏响,连成一支欢乐的乐曲于任惟的耳畔奏响。

    任惟的目光移到那人的脸上,发现他们有过一面之缘,在不久之前的迎新典礼上。

    他叫什么来着?应……

    “应春和,至若春和景明的春和。”心底有道清冽的声音替他回答了。

    原本灰白的世界从那天开始渐渐染上色彩:

    应春和的眼睛是偏褐色,在阳光下会显出宝石般晶莹的色泽;应春和的皮肤是小麦色,如同面包店鲜烤出炉的小面包般柔韧;应春和的耳垂是淡粉色,跟他的距离越近粉色就会越深……

    “好几个老师都说我的色感很好。”应春和说这话的时候很谦逊,垂着眼睫,唯有唇角微翘,泄露一丝年轻人的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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