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亏,尝了多少炎凉,才会变得如此警怯。 她拿过抱琴手中的香茗喝了一口,才将杯子递给他,“你看,我喝过了,没有问题。” 那孩子还是不动,眼中的防备却渐渐松懈下来。 她也不急,又吃了口糕,将吃过的一块掰下来,又将剩下的一半放入茶中泡得略软和了些,送到他唇边。 辘辘饥肠之下,食物的香味愈发磨人,极轻的吞咽声昭示着他的兵败如山。 紧抿的唇终于松开,一口含住那枚糕点。 因着极饿之下的狼吞虎咽,那糕点正卡在他的喉咙口。一张小脸瞬间胀红,咳得石破天惊,唬得她又是递茶又是拍背,折腾了许久,才恢复正常。 “越是饿就越要慢点吃,你饿了太久,不宜吃得太多”,她将剩下的糕点收起,吩咐抱琴去附近买一碗米粥。 她坐到他身边,靠着墙,“你有这样的防人之心,这很好。可游荡了这许久,想必你也知道,要活下去有多难”,她直直望入他的双眼,“你可以去打听一下传芳巷的顾府是什么人家。若有一日不想再流浪,就去那儿找一个叫松烟的小厮,你只需与他说是崔凝让你来的。” 他还是一言不发。 她也不再多言,等抱琴来了,放下粥,想了想,又留了糕点和几枚五铢钱便走了。 回到车上却发现顾珩安坐其中,清隽的眉眼间透着淡淡的疲惫。凤眸倒映出她的瞬间,那抹倦意又如金鱼吐出的气泡,转瞬即散。 他淡笑道:“许久没陪你出门游玩,今日恰好得空,听说翠云峰上桃花开得极好,阿凝是想去赏花,还是去下馆子?” “我选择全都要!”崔凝咯咯轻笑起来,笑声脆如珠落玉盘。 这笑亦染上他的眼眸。 两人一路说笑,到了翠云峰。 但见游人如织,繁花烂漫。轻红点染在浅碧之间,于风中摇曳轻舞,夭夭灼灼。暖风过处,花雨纷飞,吻在行人耳畔衣襟,洗去几番凡尘五味,独留一段迷离旖旎。 两人在花树间赏了许久的花,又并肩而行,越过几重人海,及至一处幽静偏僻之地。 恰见前方傍水之处立着一座亭子,遂一前一后步入其中。 抱琴摆上备好的锦垫,松烟亦从袖中掏出买来的鲜果。因知道两个都是活泼爱玩的个性,便放他们自行去顽,只嘱咐了最后在牛车上汇合。 两个欢欢喜喜地去了,亭子里便再次沉寂下来。 莺声呖呖,自林间飘来,流水淙淙,卷飞花而去。 阳光洒进来,照在崔凝的侧脸上,隐约可见细软的绒毛,“此地颇有几分野趣。” 顾珩神色温柔,从袖中抽出一条素白的锦帕,贴着她的额角,细细拭去渗出的汗珠,“今天玩得开心吗?” 她的手指抚在下巴上,指尖红润可爱,抬眸望着远处一只蹦蹦跳跳的山雀,下颔和脖颈间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度,思索片刻才道:“尚可,若是人再少些便更好了。” 那山雀追着落花而去,她的目光又自那山雀回转到他身上。 风姿极佳的郎君凭栏而坐,熏风轻抚他清隽的侧脸,狭长的凤眸微微上翘,隐隐带着股只可远观的气质。春光拂照在他的身上,勾勒出孤松般的身形,衣带当风,恍若下一秒就要逐云而去。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眼底含笑却盖不过孤寂的底色。 她突然觉得眼前之人如隔云端,即使伸手也难以触及。 并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而是长久以来的亲昵,让她一次又一次的忘却,琐碎平淡的日常构筑起亲密的假相,他虽然体贴细致,她却始终觉得眼前的人似蒙着一层薄雾,难以真正看清。而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想紧紧贴在他身边,牢牢抓住他的温柔,仿佛如此,就能离幼时的亲密无间,近一点,再近一点。 又或者是那一份妄想挽住流云的痴妄,令她生出许多难明难言的执念,迫切又隐秘,以一种童女似的撒娇撒痴的态度,从他的退让与体贴中,去寻得那一份安全感与娇宠感。 “阿兄今天开心吗?”她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这个人,想抓住每一个细微的神情。 许是察觉到她探究的眼神,他轻笑起来,手欲抚上她的头顶,“阿兄今天很开心。” 她却避开了那只手,偏过头,连下颔线条都带着自己也说不清的倔强与变扭,“阿兄别拿我当小孩子哄。” 原以为他又会像从前一般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