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发问:“皇嫂,你说,男子可是比女子脆弱?” 谢韫老实地摇头?。 家塾里?的先生一早便有过训导,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离也。 男子刚强,女子自应当视夫如天。 此天之道也。 “既是不弱于女子,那?何须要女子俯就他?们?”长?公主接续发问。 还被写入规训,要她们处处小心呵护男子。 她扬眉一笑,不以为然?道:“皇嫂放心,他?们碎不了。” 尤其有一等男子,面皮奇厚,更是无比顽强。 “可这是天道,”谢韫犹疑道,“生来便是如此,哪有什么碎不碎的……” 长?公主捻了块奶酥糕,却并?不入口: “皇嫂愿意如此待皇兄,我身为妹妹十分感念。但那?是因为皇嫂好性儿。 “皇兄亦是有幸,得你同他?鸿案相庄,可谓天般地配。” 但她与裴时?行才不是这般。 长?公主微微一笑,咽下后半句。 她又将目光投向谢韫,这位皇嫂才貌俱佳,亦堪得国母风仪。 唯有一处不美,便是她实在太过柔软了。 “皇嫂是个极好极好的人,”元承晚字字诚挚又认真。 而后眼神恳切道:“比我二十年?来见到的许多?人都好。 “那?等被你视之为天的男子,要我说来,与你提鞋也是不配的。” “他?们不是天,更一点儿也不脆弱,所以皇嫂不必如此谨小慎微。” 谢韫乌黑眼瞳愈发柔和下去。 这位肆意放旷的小姑总能予她万般精彩。 她此刻亦不禁低眉合思。 究竟为何?为何书中要说男子强于女子,贵女子一等,乃是女子的天。 可又是为何,为何女子就应当处处俯就、照料他?们,方方面面算无遗策。 闺训书中恨不得对女子耳提面命,好似一处未能顾好男子之身心,他?们便会脆弱凋萎。 若当真是天,农人依四时?之序耕种劳作,以天为准,靠天得一口饭吃。 这才是自然?天道。 哪里?有反过来,要“农人”去处处呵护,悉心照料“天”的呢? 谢韫微微出神。 而后为自己忽起的这一丝芜杂思绪所扰,一时?失笑。 殿角处错金群山嶂博山炉中并?未燃香,想必是缘长?公主有孕之故。 可风过廊檐,帘栊披拂,亦有幽远宁静的爽然?。 二女默然?之间,似有清风拂面,香远益清。 “你总有你的道理,”谢韫终于摇头?失笑道,“皇嫂总说不过你。” 她的确每一次都说不过这个小姑。 但谢韫从不觉沮丧,亦不会如姨母一般视之为忤逆,恨不能将对方诛之为快。 反而隐隐有欣赏,甚或是渴求之感。 渴求? 她的心莫名跳的快了快。 元承晚并?未同谢韫待太多?时?辰。 她早便留意到谢韫方才所制乃是皇兄的衣物。 余杭丝绵,以水缫丝,乃是钱塘每年?的贡赋之一。 其质地轻软贴身,又加之谢韫巧手细造,每一处都妥帖完美。 可见她费了多?少?工夫。 可她既身为统率六宫的皇后,平日里?的宫务便是繁极,竟还需挤出辰光来做这等活计。 元承晚只好先告了退,不在一旁耽误她的时?间。 她其实想劝谢韫不必自苦自劳到如此地步。 可自向前劝过的结果来看,这位娴淑的皇嫂此刻或许还听不进去。 再?者便是,若叫那?位背地里?多?口多?舌的皇帝陛下知晓了。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