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在殿下手中,这本书不会因也川身死魂灭便烟消云散。” 空气一片安静,温昭明微微躬身,和他四目相对:“若你愿做我面首,或许我会考虑一二。”三分真七分假,温昭明确实需要有几个面首来解决朝中那几个逼婚的老臣,但她其实不曾考虑过如宋也川一般的罪臣。 这话有几分想要开玩笑的意思。宋也川孤寂的眼眸倒映着温昭明的脸,仿若是一潭静水,片刻后他垂下眼低低说:“好。”他的脸依旧像纸一样白。宋也川的神情如此坦然,只是眉目间带有一股凋谢的枯萎之意,“只要殿下愿意,我如此残破身躯,怎样都可以。” 第6章 温昭明有一瞬间的后悔。 宋也川早已不是昔年的宋也川,他的执念让他一息尚存,但如今已经没有任何事,可以阻挡他的自毁之心。他已从昔日庙堂之高,坠落于地狱深处,仅剩的理智也放于烈火之上灼烤。他早已不在意自己是生是死,若能速死,只怕他求之不得。 温昭明对着宋也川伸出手去。 面前的玉手白皙匀长,带着淡淡的玫瑰花清香,指腹白皙而带有健康的血色。宋也川迟疑良久,终于将自己的左手搭在了温昭明的手上。他的手冷得像一块冰,而温昭明的手却热得可以融化一整个冬天。 温昭明用了几分力,将宋也川拉了起来。 “浔州在我的封邑西侧,我的车驾也会路过。从明日起,由我来押解你。”温昭明扬了扬宋也川的那本泛黄的残页,“这本书,若你能活着到浔州,我便收下,若你死了,我便把它和你一起烧了。” 宋也川想说,公主乘马车,他徒步只怕很难追上。可话至唇边,他到底没有开口。活着是这样难的一件事,而死又这样容易。他曾以为的近在咫尺的解脱,却在此刻被眼前这位年轻女子将期限延长。 那本被公主握在手中的残卷又回到了宋也川的手中,上面隐隐的花香甜美而清馥。温昭明叫了一声冬禧,便有侍女推开门走了进来。 “在馆驿里给他找个空房间,准备一身干净衣服,再找个医家替他看看。”冬禧摆了一个请的手势,宋也川对着公主的背影长身一揖。 半个时辰后,温昭明皱着眉听太医说起宋也川的伤口:“他两个月前受了极重的内伤,只因不曾仔细将养,如今已伤及心肺,高热不退。他的右手手筋已断,又不曾包扎,遭外力磨损严重,断掉的筋脉已经不能续上。日后怕是连持箸都难。他曾经断了一根肋骨,虽然已经长好大半,但长得位置不正,每逢阴雨难免作痛……” 每说一条,温昭明的眉心便蹙得更深了几分,等太医说完,温昭明冷笑:“东厂的人越发有本事了,不光私设牢狱,更乱用私刑。”她当初看到宋也川的样子,隐约猜到东厂的人在宫外用了刑,只不成想下手如此之重,以上这些伤痛,若是真等宋也川流放到了浔州,只怕早已成了枯骨一具。 温昭明靠在椅背上,淡然说:“给他治,用药走我的私账。他的手也要好好包扎,能有点作用就比彻底废掉要好。” * 翌日清早,押解宋也川的番役宿醉酒醒,看到宋也川踪迹全无吓得魂飞魄散。一个原本靠着槐树的黑衣中年人阔步走到他面前,他一身短打劲装,亮出鱼符:“你押送的那个人,从今日起由公主府押解,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可……可……他是生是死我全然不知,回去该怎么复命?”那人的眼珠微转,说话吞吞吐吐。 那中年人冷冷一笑:“生死不过在你一念之间,这种事你们做得多了,比我熟。”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子,抛到他怀中,“公主赏你喝酒的。” 看到银两,番役脸上露出喜色,忙点头应承:“懂了懂了,多谢大人。” 而馆驿之中,宋也川艰难地睁开眼睛。 骨缝中旧伤丝丝缕缕的痛,他只觉得呼出的气体都滚烫起来。视线过了很久才渐渐清明,他看见了灰色的帐顶,身上的衣服被重新换过,手腕上的伤口也被人重新包扎。宋也川挣扎着坐起来,只觉得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你醒了?”宋也川转过头,看到了公主身边的侍女冬禧,“太好了,你睡了好几日,连殿下的行程都被耽搁了。若你觉得好些了,咱们便能快些上路了。”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