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直接的一个矛盾就是,要不要从本家找一个有血缘的子侄来继承,而不是让宋映谷一个没有血缘的来插手呢? 本家的意思,当然不是宋映谷了。 但是二老爷来看的话,他肯定会选宋映谷,本家的孩子再好,不是他养大的,没感情的。 现如今虎牙还在,发号施令下面的猴儿们,还能压得住罢了。 他很累,说一会话就很累,点滴一直在打,一直在换药水。 最后的时候,喊姑太太进去,姑太太进去寒暄,很想跟他说一说的,但是怕最后的结果还不太好,这个人的身体大喜大悲可能承受不住,“亲家,您放宽心。” 二老爷嘴唇抖好几次,才说的出口,“你们家养了一个好孩子,嫁到我们家,北平那边的报道,他们上午给我带来了,我看完觉得很欣慰,大家也都很欣慰,真是个好孩子。” 如果早点结婚,如果有后的话,那么他爬着起来,也要把家业留给扶桑的。 怎么也要把儿媳扶持起来的,可是没有。 最后二太太临走的时候,坐在一边儿老夫妻俩才彼此对着哭出来,老泪纵横,二老爷才第一次提起宋旸谷来,“不肖子孙——撇下我们老俩口。” 二太太哭的不能自已,还怕人听见,死死地用帕子堵着嘴,张大口抽噎,听着二老爷继续说,“我会打电话安排老二来这边的,他向来温顺孝顺,也不能要他来当个傀儡皇帝,家业便就此分吧。” “扶桑那边,家里所有的现钱房产物业,都留给她吧,这些年跟外国人打交道很多,尤其是英国人,在英国很多物业房产,巴拿马那边我跟朋友也在炒地,这些地价都在涨,打理起来也很简单,她会外文可以处理。还有在国内的不动产房产,天津,汉口……”他淡淡地说着,一辈子勤俭,攒着的都是给儿子的。 儿子如今不在了,给儿媳吧,“她要不是个好孩子,我不能给她这样多,只是我可怜我的儿子啊,一想起来我的儿子,我就x?不忍心,我总是想哭啊,我夜里伤心的恨不得去死,我如今也不能再做什么了,便给他的遗孀,多一点钱。” 就冲着她能留在北平,能在那里坐镇,能跟日本人对打,他也愿意给,他的儿子,是给日本人谋害的啊,他恨日本人,恨不得把家业全捐出去了给日本人对着杀,杀个精光。 可是他还有一大帮子人靠着他,他还有家族还有其他很多很多东西在肩头上,他不能拉着这些人去喝西北风,去给日本人拼刺刀。 他是骄傲的,宋旸谷给他很多骄傲,这样好的一个儿子。 “他娶老婆了高兴,比之前许多年都高兴很多,我记得结婚之前,他特地给我打一通电话,我很纳闷,结果他托我从南非给他买钻石……” 儿子没有了,那就只能疼儿媳妇了,移情罢了,就好像儿子还活着一样,好像儿子也一直跟儿媳关系很好,他们疼儿媳妇就像是疼儿子一样,感情总要有宣泄的地方,爱屋及乌罢了。 靠着这一点点滋味儿砸摸着,还能活几天,二太太再也忍不住,扑在他耳边,挣扎犹豫很久,压低声音死死的,几乎听不见,这里面她不清楚什么人,这外面也不清楚什么人,她像是承受不住嚎哭。 “听着,听好了,你不要动,扶桑不让说的,旸谷可能还活着。”她马上起来,擦擦眼泪,深深地看着二老爷,“您好好儿的,好好儿的。” 二老爷等人走了,视线看到门外,姨太太又进来。 他重重地闭上眼睛,心跳都无法加快,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吗? 喉咙来回滚动,像是油锅里面的蚂蚁,不敢说,不敢问,不敢表现出来一点。 但是现在想不到扶桑了,他想到的全是儿子。 如果他从北平逃走,从哪里走的? 会怎么走? 走到哪里去呢? 路上会不会出什么事? 他儿子没吃过苦的,肚子都没有饿过的,他在外面流亡,吃多少苦啊。 现在就一个劲的想,想的很有精神,姨太太以为他累了,之前的话,她想试探一下本家的人都说什么,“拉着讲那么长时间,什么重要的事情啊,我跟大姐在外面聊天,也没有听你们说什么,非得来医院讲才行。” 漫不经心地讲着,二老爷眼睛还是闭着,像是累了,“哦,生意上的事情,看我病着,无非想分羹罢了,你有空谢谢洪先生,要请他多照顾才是,等我好了,一定亲自去感谢他。” 姨太太满口答应,这是用到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