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真见他不是故意来?为难人的,态度有?很和善,便告诉他两句,“怎么?会大,我那?舅舅,您和他生意上有?来?往,还不知道他的能为么??肯定早就把衙门打点好了,所以衙门根本懒得理?会,拖到如今才说要过堂,还是我们总是三催五摧的缘故。” 孔二叔上下睃他二人两眼,叹了声,“你们上上下下的人都是这样年轻,哪里懂这些事??只怕是任人欺负。我倒是和衙门那?位柴主簿私交不错,我写?个手信,你们拿着去向他打听打听这里头的事?。他虽做不了县太?爷的主,叫你们在公堂上少吃些亏也是好的。” 良恭听后大喜,放下些成见,亲自?去碧纱橱里取了纸笔来?,恭恭敬敬地放在他身旁的几上。又笑打了两回拱,“多谢您老人家,我正愁要在衙门里找个熟人。可惜乱找了这一阵子,没?有?使钱人家根本连话也懒得和你说。” “这些人都是这样,无妨,无妨,你待我写?了这手信就拿去找柴主簿,我们在常州做生意,许了他不少银子。” 几笔写?好,良恭接来?看了会,又谢两句。妙真也起来?福两回身,款留他吃晚饭。款留不住,孔二叔仍旧辞将出去,妙真并良恭送他出去,转过头来?就在外院闻到一阵热闹的饭菜香。 天阴阴的,自?立了秋那?日起就开?始断断续续地下雨,近来?今日更是天天都要下一场,也不大,就是地上总干不了,常是一半干一半湿的。湿的地方堆着好些落叶,屋顶上也零落着几片风不知何处卷来?的黄叶。孔二叔这一回来?去,意味着她和邱纶彻底走向了结束,以后再没?有?碰面的理?由。倘或碰上,也不过是路人与路人间的缘分。她心里感到种曲终人散的凄凉。 这些年一路走一路散,她忽然叹息,“我在嘉兴的时候写?了信托邱家的人到昆山县去送给白池,也不知信送到没?有?。她要是回信,只怕又回到了嘉兴,她大概还不知道咱们已到了这里呢。” 良恭正思忖着别的事?,随口应了声“嗯”,末了又要掉身出去。 妙真忙站住喊他,“要摆晚饭了,你又要到哪里去?” “这会天还没?黑,铺子大约还没?关门,我得赶紧出去买点东西。” 他走得急,声还未落人就跑得没?影了。妙真最烦他这一点,有?什么?事?也不和人说明,只顾自?己来?来?去去的。不过她知道,他这一阵子奔来?跑去的忙也都为她的事?情,所以她心里这一点埋怨未尝没?有?点甜蜜的意味。 听见吴妈妈在喊人端饭,妙真也顺道往厨房里去帮忙。靠门那?墙下放着张八仙桌,他们吃的饭菜都装在了两个大提篮盒内。灶上另摆了几只碗碟,吴妈妈一向不和他们吃饭,只在厨房里吃了,等他们也吃完,收拾了锅灶还要赶回家去。 妙真见她吃得着急忙慌的,也肯体谅,因说:“马上就是中秋了,妈妈家里想?必也忙得很,下晌烧好饭你就先?回去,我们吃完了就把提篮盒摆在这桌上,明早你再来?收拾也不迟。” 吴妈妈连谢不过,几口吃了,抹了嘴解了围布就告辞回家去。妙真自?去橱柜里翻几个碗碟出来?,把那?些饭菜一样拨一点出来?。 这时花信进来?提食盒,看见便问:“好端端的你把那?些菜拨出来?做什么??” “良恭出去了,我拨出来?放在锅里,趁这余火温着,他回来?好吃。”妙真揭了灶上那?口大锅,找了层竹屉放进去,把几个碗碟摆上,不知是自?己咕哝还是在问花信,“锅里是不是还要倒点水进去啊?” 她自?己想?应当是要放点水,否则锅岂不是要烧穿了?紧着就去缸里舀了瓢水倒进去,又拢着裙子蹲下身,怕火一时全熄了,特地拿钳子扒出点火星。 花信见她行?动?间总是蹙着眉心,因为没?做过这些事?,总怕做得不对似的。她几时想?得到这些?还是为良恭才现学?的。花信近来?看见良恭总在正房里出入,就暗有?点不高兴,隐隐的有?些危险的感觉。 尽管从前良恭也总在妙真屋里出入,可那?时候她不知道二人间暗怀着情愫,不觉什么?。当下既知道了,很难放心。只怕妙真破罐子破摔,找不到更好的人,真就要嫁给这样个没?钱没?势的男人。 况且才刚听那?孔二叔说的,邱纶回嘉兴没?几日便火急火燎地定下了亲事?,看来?和妙真是绝没?了死灰复燃的可能性。妙真看不出什么?来?,倒是花信很替她揪心。 这一刻又揪心起来?,简直怒其不争,站在桌前抱怨,“姑娘要是早有?这份关怀人的心,三爷也不会赌气?回家去了。” 妙真把钳子靠在墙角搁下,坐在那?小杌凳上稍楞片刻才会意这话的意思,就笑,“我难道少关心他了么??我关心得人家都嫌我多管了呢。”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