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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成当家做主的太太,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容差池。

    她翻个身,仍觉得这不算件大事。她的心里无大事,眼下要紧的,是明天良恭捎回来的兔肉脯与炸鹌鹑,以及要作什么装扮才能令安阆眼前一亮。她在意的,不过是一份小女人的虚荣心。

    这点虚荣谁没有?白池也不例外,仍寄希望能在妙真的倾城容光底下挣扎出一抹自己的色彩。她天不亮就起来拣选衣裳,蹑手蹑脚地将年节底下新裁的几件夏衫摊在榻上。

    饶是如此,还是惊动了林妈妈,她静悄悄坐起来,看着白池不安分的背影在未褪的月光里蠢蠢欲动。

    “吭吭。”

    林妈妈咳嗽两嗓子,惊得白池回身,掌上了床前的灯,“娘,您这么早就醒了?”

    “我醒得可没你早。”林妈妈话里有话地睇她一眼,肃穆地把床沿拍拍,让她坐,“丫头,咱们娘俩可不是尤家的家奴,是半道入的府。得先太□□惠,可怜咱们娘俩个没归宿,才留咱们在这里。虽然先太太早去了,可这些年,尤家从没有哪里亏待咱们。待你更是没得说,你的吃穿用度,只比二位姑娘略次一些,比外头那些小门小户的姑娘不知好到了哪里去。在世为人,可是要讲良心的呀。”

    忽然没头倒脑的一筐话说得白池心虚意冷,把头低着笑了下,“大清早的,娘怎么想起说这些有的没的话?”

    林妈妈把被子理着,神情冷淡,“我怕我再不说,你就忘了自己是谁了。我虽没读过书,不认得几个字,可在为人上,我不比那些读过书的妇人差在哪里。我一辈子就讲究个知恩图报,问心无愧,我的女儿,也断不许她做个忘恩负义的人。”

    白池半晌无言,心里却是哀哀戚戚地哭过了一遍。

    比及天光放出一偏朦胧的幽蓝,她起身去将榻上的几身衣裳折起来,声音藏在模糊的轮廓里,有些沙沙的,“我就是怕衣裳在箱子里搁久了有霉味,拿出来散散味道。”

    林妈妈晓之以理一番,又动之以情,“姑娘,我是做娘的,哪里会不晓得你的心?眼下已是最好的了,将来你跟着妙妙去,也算是成全了你的心事,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咱们是什么身份?怎么还敢妄图名分?那不是咱们该想的。”

    白池背着身立在橱柜前,让清晨的露与风堵住了嘴,爱与伤悲都不能出口。

    次日一早,阖家女眷就到门口瞻望胡家的车马,只看这郑重的态度,可见此事在曾太太尤其要紧。

    曾太太原是胡家的丫头出身,跟着妙真母亲陪嫁到嘉兴尤家来,即便早扶正做了太太,也是“树高千尺不忘根”。

    望到红日发白,胡家的车马才煊赫地驶到门前,曾太太忙捉裙下了石蹬去迎,向马车上下来的一位华丽妇人连福了两回身,“听见舅太太来,我昨夜就高兴得睡不着,天不亮就起来吩咐厨房预备洗尘的席面。舅太太这一路还顺当?”

    这胡夫人有些发福,满月脸,水杏眼,头上的钗环多得压没了脖子。妙真悄悄并着脑袋与鹿瑛耳语,“瞧,舅母还是这样子,生怕别人不晓得她家有钱,恨不得把脑袋作花瓶,将满副家当都插上去。”

    鹿瑛抿着嘴笑,掣她一下,“快别叫她听见,又要抱怨娘没管教好咱们。”

    还不是胡夫人看曾太太是他们胡家的丫头出身,待她就有些不大敬重,并不大怎样拿曾太太当正经的尤府太太看待。再一则,胡舅爷是妙真母亲庶出的兄弟,血缘上到底隔着一半。

    曾太太在旁半搀半挽着她,她那双眼只管斜瞥着曾太太,“原早就该到的,在苏州耽误了一程子。”

    说到苏州,那眉目里无不是赫赫扬扬的得意。曾太太知情识趣,忙问:“在苏州有事?”

    “可不嚜。”胡夫人立马郑重其事道:“去苏州黄大人府上叨扰了些日子。”

    尤家承着朝廷在苏M.wedALi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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