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珠抿了抿唇,轻声道:“姑娘,我知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不必这样……” 张牙舞爪的故作恶人模样,其实只是害怕。 拂珠声音轻柔而和缓,引得宋姝一愣。 她看向拂珠:“你不怕我这般算计?” 拂珠摇摇头:“宋府对您如何,这些年我自是看在眼里。” 宋家人对宋姝这个女儿从无半点真心,不过算计。前些年有大圣皇帝庇佑,他们自是不敢如何,然而自从新帝登基,宋府里的一桩桩,一件件……那些人从不曾将她当自家人,恨不得吸她血,啖她肉,踩着她的尸骨扶摇而上。 拂珠觉得宋姝方法纵然激进了些,可她却说不出宋姝一句不是来。 宋姝听了她的话,没作答,眼眸轻垂。 其实,她原本没想这般算计宋文栋的,毕竟是自己的生身父亲。 可是偏偏德喜在信里告诉她,当年她母亲死的那晚,是宋文栋对叛军告密,叛军这才找到了躲在民宅里的秦国夫人和晏泉。 十六年前,清光太子的余党,威武将军常丰为了给旧主报仇,趁着初月十五花灯节时引燃了城东十坊,在京中举兵造反。当时晏泉正巧来宋府找宋姝,而宋姝却提前一步被大圣皇帝接回了宫里…… 阴差阳错之下,他和秦国夫人被叛军困在了宋府之中。叛军不知从哪儿得到晏泉仍未回宫的消息,满京巡捕,秦国夫人便带着晏泉经过暗道出府,躲在了城西的一处宅院之中,静待十六卫肃清叛军。 若非宋文栋告密,两人绝不可能被叛军发现。彼时晏泉尚且年幼,秦国夫人为了护他逃离,中刀而亡。 那年宋姝只有四岁,见到秦国夫人的时候,她身上的血污已经被收拾干净,静静地躺在棺椁里,面上妆容精致,眉眼紧闭,仿佛只是睡着了。宫人在她额间点了一朵红梅,那朵红梅,成了宋姝一生梦魇。 也正因为此,宋姝恨了晏泉。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切的起源,竟都是因为一个宋文栋。 因为大圣皇帝和秦国夫人之间的风言风语,宋文栋一早便想处理掉他的发妻,恰逢叛军搜查,他正好顺水推舟,将秦国夫人藏身之地告知。不为其他,只是想要她的命罢了。 十余年前,宋府上下用秦国夫人的命换了他们所谓的清誉,十年后,他们又要用她宋姝的命去换宋府的锦绣前程。 这样的父亲,这样的家人,她怎能不杀?怎能不恨? 宋文栋在家里心惊胆战地坐了十天,因为宋冉被抓的事情,宋府上下乌云密布。宋夫人和宋老夫人整日的哭,央着他去找法子将宋冉接回来。 听见宋夫人不住地念叨,宋文栋怒从心起,低声呵斥道:“愚妇!这内狱岂是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的地方?” 宋夫人年近四十,膝下只得了宋冉这一个宝贝儿子,哪里还听得进什么道理去? “郎君之前被捉进内狱,不是一晚上就回来了吗?怎的冉儿,冉儿十天半个月了,连纸消息都没有?” 脸上的妆粉被哭花,湿哒哒的糊做一团,活像是那唱戏的鬼脸。忽然之间,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拉住了一旁的宋娟,急声道:“娟娘,新姑爷,新姑爷能不能帮上忙?郭家郎君不是京兆尹吗?他有没有办法将冉儿换出来?” 郭家二郎郭跃与宋冉乃是国子监里的密友,连带着郭家与宋家也相熟了起来。 两个月前宋娟与郭家幺子郭六郎订了亲,若要论门第,算是高嫁。 宋娟听见这话,皱了皱眉。 宋文栋厉声道:“你又在说什么疯话?娟娘与郭六郎六礼尚未过完,这时候去拽郭家下水,我宋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况且……”他忽然压低了声音,“此事一旦与平西王牵上关系,那就如同当年大圣皇帝肃清清光太子谋逆同党之时一般!沾上,那便是要赔命的!” 宋夫人闻言,脸色一白。 大景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