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如深站得腿麻头晕。 他实在不懂李无廷天天催他来御前当值的意义—— 看他一身红,摆在案前辟邪吗? 他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站了会儿,又想起了耿尚书的事,渐渐地盯着虚空出了神……直到身子一晃,脚下没站住侧落了半步。 嗒,一声轻响。 宁如深回过神来,就看李无廷从案后抬眼,沉静的目光直落在他身上。 宁如深动了动僵直的腿,请罪道,“臣御前失仪,请陛下恕罪。” 李无廷轻描淡写,“宁卿连欺君都敢,这点罪算什么。” 宁如深:? 他微微探头,眼底是真诚的疑惑,“臣什么时候……” “听说宁卿甚是念朕,日夜难寝?” “……”宁如深余光一瞬侧向偷偷把头埋起来的德全。又是你,大漏勺。 李无廷冷声,“媚上之言,张口就来。” 宁如深忙润了润唇,轻轻狡辩,“臣字字属实,的确是一夜未眠,陛下不信可以去问臣府中管事。” 李无廷都要气笑了,“你一夜未眠也能怪到朕头上——”他说着话音一止。微妙地默了两息,转而开口,“过来,替朕研墨。” “?” 难缠的话题莫名被轻轻掀过。 宁如深眨了眨眼,“是。” … 御案上摆的砚台是难得的极品,墨条也是一两千金的桐烟徽墨。 宁如深研墨的手法不算娴熟。 但他手指生得好看,修长如玉。袖摆撩起,握着墨条看上去赏心悦目。 可惜被伺候的人似乎不懂欣赏。 李无廷把他叫来后便又埋首案间,除此之外半点与朝堂政事有关的话都没说,就连手中的奏折也没给宁如深看上一眼。 宁如深一边研墨,一边扫过案头的奏折。 他正暗搓搓偷瞄着,冷不丁就看见“户部”、“耿岳”、“贪墨枉法”几个字。 果然是被弹劾得厉害。 看李无廷的批复,似乎还没给定罪。但若是耿尚书再给不出银子和说法,恐怕众口难服,迟早都要下狱…… 宁如深不知不觉看得入了神。 李无廷本来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将人放到眼皮子底下,就是要看看这人想干什么。 却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明目张胆。 大概是为了看得更清楚,甚至将脑袋转了半圈,就差伸手把他的折子扒过去了! “……”李无廷低呵,“宁琛。” 宁如深一下抽回思绪,抬眼便对上帝王直逼而来的目光。 他心头咯噔一跳,伏身叩拜,“臣逾距了。” 案前一阵寂然。 宁如深跪在御案旁,入目是冷硬的桌角和厚重的地毯。他呼吸微促,正思索着该如何狡辩,就听“啪”的一声轻响落下。 那本奏折被扔在了他跟前,白纸黑字。 宁如深抬眸,“陛下?” “想看什么?”李无廷垂眼看着他,语调平静,“朕允许你看。” 宁如深心头警觉: 皇帝不呛声,必定在挖坑。 他将奏折推了推,“臣不敢…” “看。” 几步外的德全早已吓得浑身冷汗,话也不敢插一句。 宁如深,“……” 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要求了。 “臣遵旨。”他又从善如流地将奏折扒拉回来,直起腰坐在地上细细看过。 奏折上的内容同他瞥见的差不离,不外乎是弹劾耿岳贪墨受贿、中饱私囊,按律当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