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了款,他谨慎将其合叠好,压放在书案上的两本琴谱之间。 知晓芙儿平日解闷时素有拿起古谱研究的习惯,韩烬自觉置此顾虑周全。 如此,即便惹了她的恼,也不至于是不告而别,叫芙儿伤透心。 三月。 不过几簇花开,几簇花落。 待大醴迎来冬至的第一场雪前,他们一定再见,从此再不分开。 …… 将渡渭水,微雨潇潇。 韩烬默然站在船头,未带蓑撑伞,眼下肩头已尽染湿寒。 他视若无睹,只放空眺远,望着远处火势渐灭的山头,他目光始终冷凝,就如这阴恻不见一丝清朗的天幕一般暗沉。 柏青在后只得摇叹,生怕天凉招来烬主旧疾再犯,于是拿来一件黑色披风,小心帮其披上。 之后一番犹豫,还是难忍劝说道:“主子,崔易已听命留下,算是暗中守卫在公主身边,他先前已活跃了郢都至玉京的联络网,随时能与我们保持联系,主子也能及时了解公主近况,如此,虽是身离,却从未心离啊。” 他嘴笨,只能如此试着安慰,并不知效用如何。 “你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在此静静。” 望着粼粼泛波的江水,韩烬收眸,淡淡开口,而后将拇指指腹,留恋摩挲于右手所带的玉质扳指上,神思幽幽。 见状,柏青叹了口气,只好拱手而退。 艄公在前,继续沉默地摇着桨橹,渭水宽阔,他辛劳一整日,不过也只能等来往返一趟的机会。 一河,隔着两国。一方为巍巍屹北的霸主,另一方则为智慧谋存的弱国。 因为国界,加之北边近日又有士兵列阵,商贾避讳不敢走,纷纷转水路为陆道,故而他的生意也随之惨淡了许多。 柏青不敢继续打扰,便闲不住地一个人走到船尾,和那撑船的老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老伯整了整头戴的蓑帽,一边撑浆,一边怨叹出声,“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打仗了,北边儿一直沿岸陈列着兵,虽然只驻守不动,但这架势看着也挺唬人的,先前大醴又沿河军演,这块儿啊,现在实在是不太平。” 柏青笑笑,礼貌道:“没想到您老人家还关心国家政事啊。” 对方却冷哼一声,吹胡子瞪眼,显出几分暴脾气。 “如果没影响到我挣银子,给我孙儿买肉吃,我管他们做甚!世道不太平啊,商贾旅人避讳地都不从这儿渡河了,这七八天以来,我就只拉了你们这一回客啊。” 柏青默了下,而后深意一言:“您老放心就是,北边儿的陈兵,眼瞅马上就会撤了,你老人家这渡船的生意也能见好,挣得给孙儿买肉的钱。” 撑船艄公显然是不信这毛头小儿的话,闻言摇摇头,继续沉默摇橹。 离大醴渐远,船身一半已进入雍岐界。 烬主归,军心定。 叛军哪还有得以喘息的机会,更别谈妄想去夺得郢都的权属,简直自负得可笑。 而叛军之首姜襄,也是因心惧韩烬现身,使眼下大好局面破灭,所以才会为寻其下落,不惜任何代价,甚至几次三番地派去杀手于五国暗中窥寻。 可杀手最终皆是无功而返。 姜襄又不放弃地将爪牙寻机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