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里的那个男生并没有和她在一起,但她书包的侧袋里,插着他给的那瓶饮料。 电话里,温澜还在讲着什么,励蓦岑却无心再听。 他挂了电话,对上许云淅的视线,问道:现在有时间吗? 对许云淅来说,晚自习才刚开始,今天的刷题计划还远远没有完成。 可听励蓦岑这样问,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走吧。励蓦岑走上前,卸下她背后的书包,哥哥带你去个地方。 * 励蓦岑把许云淅带到了江州二中。 放假期间,学生不能进校,但励蓦岑可以。 他有一张通行证,随时随刻都能开着车子进出学校。 雨后的夜晚,偌大的校园陷在一片岑寂之中。 一栋栋水泥建筑如同一个个沉默的巨人,威势十足地矗立在深浓的夜幕之下。 励蓦岑停好车,带着许云淅往校园深处去。 许云淅不知道他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但隐约觉得,和家长会有关。 家长会已经过去整整一周,她却始终没找到机会向他道歉。 时间拖得越久,越难以启齿。 到了后来,她甚至不敢和他见面。 每天清晨赶在他起床之前出门;每天晚上,一进门就钻进自己房间。 许云淅也知道,逃避不是办法,可她始终鼓不起勇气去面对。 久而久之,这件事就变成了一个硬疙瘩,压在心头,消不掉、散不了。 阵雨初歇,湿淋淋的路面倒映着淡弱的灯光。 晚风吹过,枝叶轻摇,晃落三两滴雨水。 许云淅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背着书包默不作声地跟着励蓦岑往前走。 穿过一片银杏林,两人来到学校的东南角。 这里有一汪水池。 从校外引来的河水横穿整个校园,最后汇入这里。 池边的草地上,有一条长廊,廊架上铺着大片繁盛的紫藤。 花期已过,只有零星几串淡紫色的花挂在密密匝匝的绿叶之下。 励蓦岑走到紫藤架下,用纸巾擦净身旁的长椅,示意许云淅坐。 许云淅道了声谢,抱着书包坐到靠近廊柱的一侧。 附近没有路灯,黯淡天光被茂密藤叶遮挡。 隐在这昏昧的廊架里头,许云淅的心底莫名生出几分安全感来。 励蓦岑没有坐。 他双手抄着裤兜,单肩倚在长椅另一侧的柱子上,静静地望着不远处的水池,似是陷进了久远的记忆里,连嗓音都变得幽远缥缈起来, 很多年前,有个小女孩儿告诉我,如果不开心,就跑去河边听听流水的声音 许云淅听得一愣这话不是她对他说的吗? 她还记得多年前的暑假,那个染着灰白头发的少年最后一次来芝岭小镇时的模样。 他顶着一张乖戾不羁的厌世脸,像一头沉默而暴躁的狮子,仿佛随时随刻都会发怒咬人。 她一面想关心他,一面又不敢靠近他,犹豫很久,最后终于壮起胆子,拉着他去了附近山脚下的一湾溪涧。 每次不开心的时候,我就跑来这里,闭上眼睛听流水的声音,听着听着,心里的那些烦恼就会被水带走 哥哥要不要试试? 她把自己摆脱烦恼的秘诀毫无保留地告诉他,换来的却是一声不屑的嗤笑。 少年双手抄着裤兜,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她在后面追着,不小心崴了脚。 走在前头的少年早就没了影,她只好咬着牙,忍痛拖着伤脚一步一步往前挪。 可没过多久,那少年不知怎么地又折了回来。 见她受了伤,冷着一张俊脸,极不情愿地将她背回了家。 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刚刚毕业的小学生,在即将升上高二的少年眼里,的确是个小女孩儿。 久远的回忆被唤醒,许云淅的心底泛起波澜。 后来回到学校,我跑来这里试了几次,倒是挺管用的 励蓦岑说着便弯下腰来,对上她的视线,问道,淅淅要不要试试? 男人嗓音清润,尾音含笑,隐隐透出哄人的味道。 许云淅依言闭上双眼。 哗哗哗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源源不断的传来,不湍不急,清新悦耳。 她听着听着,仿佛回到了那个山明水秀的小镇,回到山脚下的那条溪涧旁。 清澈的水流潺潺而动,好像从心上淌过,一点一点带走萦绕在心间的愁绪。 片刻之后,男人低缓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感觉好点了吗?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