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树,弯着得细眉像他小时候写过的王八字,冷白的肤色,猩红的嘴唇,活像是刚生吞了一个人。 她血唇轻启,露出狰狞的虎牙,“道友,你没事吧。” 尤小五摸摸后脑勺,闷闷地疼,好像宿梦刚醒,他怔怔地开口道:“大师姐,我看清了。” 和光摸摸他的头发,“乖。” 她眯起眼睛,看向柳幽幽。 容貌出众,却也达不到勾魂的程度。 难不成他们喜欢的是她的内在? 一见柳幽幽,和光就不太喜欢,她觉得吧,说好听点,这女人没礼貌,说难听点,这女人没眼见力。 进门到现在,柳幽幽连个眼神都没给过自己。 可是,在场修为最高的是她。 这女人无视自己,不是欲擒故纵,就是真没脑子。 拿修为压人那一套早就老掉牙,和光也不喜欢,不然她也不会和莫长庚混得开。 但是,依靠修为的高低决定前辈和后辈,这个潜规则是亘古至今的。 不论修为,单论她和尤小五的师姐弟关系,柳幽幽连个点头示意的意思都没有,她和尤小五都穿着万佛宗的弟子服。 打个比方,拜访朋友家,见到了朋友一家人,第一个问候的难道不是对方长辈吗?哪有放着长辈不理,只和朋友打招呼的道理。再怎么说,也该问声好吧。 和光拜访大衍宗时,刻意跳过柳幽幽的师父,只奔任务堂,没见到可以当不知道。但元济出现的时候,她笑吟吟地问候。 现在,和光颇有兴趣地打量柳幽幽,真是… 太有意思了。 礼数周到地关怀尤小五,对自己视而不见。 她到底是有礼节呢?还是没礼节呢? 尤小五尴尬地和柳幽幽聊天,好几次他向她使眼神,示意她停下,他旁边还站着一尊凶神恶煞。可是她像是没看见一样,还调笑他眼神是不是害羞了。 害羞个鬼。 使眼神都快使到抽筋。 直到大师姐不耐烦地掏出念珠,尤小五慌忙打断谈话,把大师姐推到跟前,让她去应付柳幽幽。 “这是我师姐,嗔怒禅的和光。” 尤小五在嗔怒禅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和光的眼神没从柳幽幽身上移开过,她对这个人是真的好奇。 谈话被尤小五打断后,柳幽幽的眼神里划过一丝怔楞,倏地又消失了,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到。脸颊上挂着笑,眼角微微眯着,她的嘴角向下撇了几度。 她的眼神从尤小五移到自己,这个过程仿佛是慢动作一般,从头到尾透露着我不乐意,一点也不掩饰。可是,就在和光与她双眼对视的那一刻,她的脸上又重新泛起热络。 这个转变,和光看不懂,她到底是乐意,还是不乐意。 柳幽幽莞尔一笑,“师姐好,我叫柳幽幽,家师是大衍宗的元济真君。” 和光的眉尖细微地动了动,脸上绽开笑容,接过话茬,“原来师妹就是元济前辈的高徒。”心里却在琢磨,这句师姐是在拉关系呢,还是在拉关系,可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好拉的。 不过,师妹好啊,这个辈分妙啊,坑还是她自己挖的。 和光的手背在身后,转起了念珠,“师妹,我派的季禅子可是同你一起,我有话向他传达。” 柳幽幽的弯眉向下撇,作出一番无可奈何之态,语气中包含着对季禅子的了解,“大堂有一个台子,子野他非要上台奏一曲,我劝了,也没用。” 季禅子,俗名叫季子野。 她掀开门帘,正好听到说书人铿锵有力的话语。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凶手猛地扑向季禅子,柳幽幽袖手一拂,挥开它救下季禅子。季禅子抬起头,血雾迷蒙间,一个女修翩翩而来,裙摆飘动。明眸皓齿,沉鱼落雁,宛若天仙下凡。忘情绝欲的季禅子捂住怦怦跳的胸膛,他知道,自己动心了。” 琴音淙淙,余音袅袅。 柳幽幽脸一红,退回包间。 尤小五从和光身后探出脑袋,指着说书人身后的琴师,开口道:“他就是季禅子。” 琴师盘腿坐在地上,膝间横着一副古琴,修长的手指抚在琴弦上。他闭着眸子,微微侧耳聆听琴音,一对剑眉向两鬓倔强地高挑。 他穿着一身凡人的粗布麻衣,腰背挺直,领口大开,露出结实的胸膛和小腹。 只见说书人接着昨日的话题,朗声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大家都知道,季禅子是忘情禅的禅子。忘情禅修的是什么?修的是了却凡尘,断情绝欲,证道飞升。” “可就是这冷面冷心的季禅子,爱上了柳幽幽,为了她抛弃大道,重回人间。这是何等的爱情?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琴音潇潇,铮铮铿铿。 和光啪的一声关上门。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