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最终几经商讨,给林秀芬签字的是和她离婚多年的前夫胡冲。 交手术费时,胡伟听见了父亲骂骂咧咧的声音,他在说:“我现给她垫着,不能让她死了,否则怎么问地产商把这个钱吐出来?这房子肯定是他们放火烧的。 父亲打电话的声音远了,而胡伟看着病房里浑身裹满绷带的母亲,忽然间,急诊室里的电话铃响,吵架声,推担架的声音,护士查房的声音全都混作一团,化作一声藏在乌云里的雷鸣,而胡伟仰起头,才发现那团乌云已经朝自己沉沉压了下来。 在那个无比混乱的时刻,莫名的,胡伟想起了上一次去母亲家时的情景。 明明是盛夏里最明媚的午后,但老观音里却犹如鬼城,一个个小房子人去楼空。 在穿过那些绵长的小道时,胡伟忽然觉得老观音里就像是一片被弃置了的蚁巢,巨人即将一脚将它踩碎,而那片巨人的阴影投射在母亲的房子上,就是一片挥之不去的乌云。 他们以为自己是人,马上要来的也只是一场雨。 然而,他们其实都只是巨人脚下的蝼蚁而已。 想到这儿,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如同浪潮一样淹没了胡伟。 他想救母亲,但胡伟没有钱,他想去找巨人算账,但蝼蚁想要打倒巨人又要花多少年呢? 17 岁的胡伟抬起头,巨人的模样笼在乌云里。 在医院的全力救治下,林秀芬的伤势暂时稳定下来,但后续住院的花费却仍然是一个无底洞。 最开始的时候,胡伟一直提心吊胆,担心本就对母亲没什么感情的父亲会放弃治疗,但是,胡家对林秀芬的伤显然有些别的打算。 律师一个又一个地进了胡家的大门,即使胡冲每回都会将胡伟赶进卧室,叮嘱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不久后的高考,但胡伟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轻手轻脚地将耳朵贴在门板上,父亲和叔叔的声音传进来。 “对方已经说了,现在他们那个商业区本来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希望我们把事闹大,反正钱是肯定愿意出的。” “也还好没烧死,烧死了就只赔一笔,现在这样吊着我们随时可以找他们的麻烦。“ “就是怕这些人玩阴的,小林刚考上大学,小伟马上也要高考了,咱们还是得小心点,也不能逼得太过。” 听了一会儿,胡伟回到了书桌边,他看着面前白花花的试卷,脑子里却都是原来母亲为他盛饭时白净的手背。 如今那只白净的手已经不见了,上一次胡伟去医院的时候,母亲的手正毫无生机地吊在半空中,一圈圈绷带下都是渗出的脓液。 在那场大火之后,林秀芬变成了一个麻烦,但对于胡家,她也是一张能反复打的牌。 警察在半个月之后给了调查结果,林家老宅着火的原因是电路老化,碰巧又点燃了附近地上散落着的易燃拆迁垃圾,加上老洋房本来是木质结构,所以一旦起火往往便会酿成大祸。 隔着房门,胡伟听见了警察出门,而父亲转头就给弟弟打了电话,他说:“警察没说是纵火,但是也跟他们拆迁有关系,之后让律师咬死了这条,钱必须要叫他们吐出来。” 不大的房间里,父亲的声音是如此清晰,如同一只手,猛地攥住了胡伟的心脏。 期盼已久的公道没有到来,到来的只是另一份筹码。 为什么不是纵火,为什么父亲就认了,为什么母亲要被这么对待,为什么一个人的生命就能低贱到这个地步? 胡伟愤怒地捏紧了拳头,他的耳边嗡嗡作响,那片乌云再一次笼罩下来,而穿透云层,胡伟模糊地看到了巨人的模样。 那里头竟也有他父亲的脸。 胡伟不甘心。 哪怕天底下所有人都把母亲当作一只可以被玩弄,被捏死的蝼蚁,但对于胡伟而言,她也是不一样的。 胡伟无法忘记她在阳光下给玫瑰浇花的样子,也无法忘记她在门口对自己挥手道别时的微笑。 从很早以前胡伟就想明白,母亲并不是因为不爱自己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