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隧道很长,小绵羊骑行大约要十五分钟,男人圈着他的腰,没有明确告诉他目的地,而是问他:“如果人生终结前只能留下一句话,你会选择留下什么?” 春归难得被一个问题困住。 小绵羊的车头亮着橘色的灯光,它的照射距离有限,只有在前行时,才能分清下面的路究竟是隧道还是已到达出口。 青年能感受到对方将他抱得更紧,他的思绪飘飘荡荡,像一艘小船,底下承载着的是无数发灰的旧回忆。 他会留下什么呢? 就像他被沈雪迟送去心理评估,在得到成功康复的消息后,男人沉默地抱着他那样吗? 他们是同病相怜的可怜小狗,浸泡在对方虔诚的爱意中忍不住掉眼泪,但地面还是干涸的,原来他们伸手接住了对方的痛苦。 春归想,他应该会嘱咐沈雪迟好好活下去,现在是新社会,早就不流行殉情那一套了,人生这么长,希望对方在任何境遇下都能获得幸福,但他又觉得男人一定会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然后干出抱着自己的遗照和骨灰痛苦地等待两人相遇这种事。 他想了太久,这才发现自己能做出的选择居然只有像布兰迪斯那样坦然地奔赴爱意。 春归的话语声很轻,但他相信,沈雪迟一定可以听见。 他喃喃道:“我爱你,我……从来都无法放弃爱你。” 他幡然醒悟,原来爱一直是这么简单的东西,三个字就可以概括千言万语,爱又是这么复杂且痛苦的东西,光是说出来就让他的嘴里溢满苦涩,比吃了苦瓜还令人难以接受,但…… 沈雪迟贴近他的耳边,小声道:“抬头看。” 春归听话地抬起头。 下一秒,没有任何变化的隧道突然成了浓墨点缀的灿烂星空,月亮挂在枯树的枝桠头,青年微微睁大了眼睛,但他很快发觉,今晚并没有星星。 可无数绽开的烟火带着弧线升上天际,如路灯下融进水潭的金雨,噼里啪啦盛开的群花被枯树挡住,它说枯树开花,它在提前演绎春天。 “我爱你。”沈雪迟回应他。 周围的景色不停发生着变化,在若干年若百年后,这里说不定会成为一片废墟,但有一样东西一定不会变,春归就是如此笃定。 他认真道:“沈雪迟,我想爱一定是热的。” 男人被他这句话逗笑了,用手抚平他被风吹乱的头发,“为什么?” 春归回过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到胸膛、心脏、胃,乃至他的全身,他的话诚恳、真挚,像受到启蒙的十岁小孩,“我想我这里本是冰冷的,可遇见你之后,好像有暖流经过似的,我整个人都变得很暖和。”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