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卿川闻言,不再出声,风吹雪落,惟听见北风呼啸与火上沸水之声。 今年的上巳节颇为热闹,同往年的盛况不相上下,仿佛从未有过战事。上巳节本就是年轻男女相识的机会,皇后也颇有兴致,下令要好好办,若促成了几桩亲事,倒也乐见其成。 皇后懿旨特设一处风景极佳的湖心亭供公子小姐游湖赏灯,只是这般的场合寻常人家是没法去了。一时间公门王府的小姐们相约出门,更添热闹。郁华枝也受邀前去,郁文亭自然允准,一番提点后便出门去了。 正值傍晚,暮色未沉,赫连羽见街上热闹,便也出门去沾几分民间的烟火气。 不觉间便来到湖边,见湖心亭热闹非凡、言笑晏晏,便循声走过去,侍卫见来人气非凡,自然也不敢阻拦。待他离开后细细端详才发现,他的坐骑竟是匹罕见的赤色汗血宝马,不觉思索元贞国内竟有这号人物。 赫连羽见湖面上不乏船只,便寻了个无人小舟划到了湖心,索性躺下听着时近时远的嬉笑声,小舟荡漾出层层涟漪。 不消半刻,一精致画舫驶近,赫连羽闻声抬眸,便撞见一双潋滟的眸子。郁华枝一身碧玉石色银线绞月裳,就站在画舫之外,波光和明月相衬,似有羽化登仙之感。待她朝他看过来时,眼神中似带着几分疑惑和薄怒。 赫连羽微怔,便听这位姑娘略带委屈地开口:“这位公子,这可是我刚放的河灯……” 赫连羽朝她视线望去,见自己的小舟旁紧贴着一盏河灯,只是漾起的湖水已将烛火熄灭。 赫连羽不由轻笑,但看她的神情便只好收住笑意,正色道,“这小舟实在是过分,竟不长眼淹了姑娘的河灯。” 郁华枝思忖一番,“这小舟确实不长眼,只是我许了愿,就这么熄了倒是可惜,也不知愿望还算不算得数。” 赫连羽深以为然地点了头,鬼使神差从怀中掏出一枚质地极好的玉佩递给她, “今日出来得匆忙,并未带银钱,我且将这玉佩赔给姑娘,还望姑娘莫嫌”。 郁华枝接过玉佩端详一番,奇怪地问:“你这人出手好生阔绰,这玉佩买一千个河灯都绰绰有余,我可不能收,你拿回去吧。” 说罢便将玉佩递回去,但赫连羽却摇了摇头,直道,“我损了姑娘的河灯自该赔了才是,更何况姑娘是许了愿的,姑娘所愿价值千金,非得是这块玉佩来赔才够。” 郁华枝借着画舫里透出的光线细细打量小舟上的男子,暗叹:真是好一个玉面郎君,瞧着气度极是不凡,从前在京中竟从未见过。 郁华枝此时起了调笑的心思,轻笑一声,“这位公子看着也并非歹人,告诉你也无妨,我叫郁华枝,玉羽拂华枝,便是我的闺名。京城里的贵女多半都是我朋友的,想你若要寻我拿回玉佩也不是难事。” 赫连羽正襟危坐,那双浅色眸子格外清亮,“在下记住了,郁姑娘。” 郁华枝挑眉,“既然我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便该礼尚往来才是,公子名讳又为何呢?” 话还没说完,画舫里便走出几位姑娘,姜弥同洛萦一同出来,见郁华枝独自站在舫外,便嗔怪道,“你一个人在外头同谁说话呢?都到你行令了。” 待郁华枝回头望去时,那叶小舟已不见踪影,她喃喃道,“来去无踪,难不成是仙人?” 仿佛只有袖中藏着的玉佩留有他来过的痕迹。待回到画舫内,郁华枝对着众人说“也罢,今日中秋,我们便以月行令,轮流说带月的诗句,若是想不出来便得罚酒一杯,另再作一首以月为韵脚的五言,怎么样?” 说罢众人皆称好,一时气氛热烈,众宾乐极。 再说这赫连羽,小舟将将靠岸,他却不急着下船,将刚从湖里捞起的河灯仔细端详,展开里面半湿的纸条,几行娟秀小字。 “一愿山河永固,勿留亡国恨。二愿好景常在,旧友秉烛游。三愿得遇良人,相偕赴白首。” 赫连羽看完默默,“你这第一愿只怕是难以遂愿,只能是尽我所能不让百姓受战乱之苦罢了……”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