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五月十五,扶江县百姓们明显没那样安稳,最后几天了,他们大人真的要走了。 他们已经知道此事无法更改,各村都商量好,五月二十那天夹道相送,甚至准备了万民伞。 说起来,扶江县常住百姓已经一万朝上,民户也在最后一个月里上了一千零九十。 只要递交申请,潞州城再来核验无误,他们扶江县便是中县了! 三年时间成为中县! 纪炀最后也只是看了看,稍稍挑眉,意料之中而已,不用高兴,自己请衙门大家吃顿饭就行。 等大家欢呼着去酒楼吃饭,章善落在最后,眼神的崇拜自不用说,郑重道:“纪知县,下官定然会好好管理扶江县,请您放心。” 纪炀笑:“我相信你。” 其实章善没必要一口一个您,更不用口称下官,两人理论上还是平级。 而且潞州城还没确定让他做什么官。 可章善的尊敬是真心的,谁说都不会改。 两任知县相视一笑,眼看夜幕降临,纪炀又压低声音道:“吃过酒之后,我便带着人上路去潞州城。你帮我打掩护,不要让百姓们发现。” 但他一早知道了! 五月十七开始,衙门附近老有“鬼鬼祟祟”的百姓出没,想打听他什么之后走,准备欢送他。 玉县丞他们按照知县的意思劝了又劝,但大家明显不听。 既如此,还是偷偷溜走吧。 趁着五月十九的夜色上路,不要惊动任何人。 章善自然知道百姓们想送纪炀的事,迟疑道:“他们也是一片好心。” 纪炀眼神都带了笑意,轻声道:“他们的心意我已经收下。” 下面的话却郑重许多:“可就是太隆重了,我在潞州还算有好人缘,但在别处可不一样。” “那边时刻要揪住我的错处,不可在这时留下话柄。” 特别是官职还未定的时候,再有人煽风点火,谁知道到时候是升迁,还是左迁。 左迁也是贬职的雅称。 给他来个虚职,那他还真要再蹉跎三年,明年又是科考的年份,他能耽误那位科考,那位就不会耽误他升迁? 纪炀不想张扬,一切等官职确定了再说。 章善从汴京而来,在那至少待了一年,自然明白这些事。 章善再次看看这位传闻中的伯爵嫡长子,立刻道:“是我想岔了,等会我必然会打好掩护,不会有人知道你们出城。” 纪炀微微点头,走出衙门正门,看了看街道上的各家店铺陆陆续续点起烛光,各户人家也升起炊烟,轻声道:“扶江县,便交给你了。” 夜幕降临,衙门众人都在新开酒楼包厢里,这既是庆贺扶江县成为中县,也是心知肚明的送别酒。 只是酒喝到一半,正主已经离席。 桌面上更加安静,章善起身:“请大家满饮此杯,纪知县永远是扶江县的知县,他便升迁到潞州城,再到汴京城,依旧是此处的知县大人。” 这话说到众人心坎,场面慢慢热络起来,同时掩护知县大人离开。 这是他们最后能为大人做的事了。 此时的扶江县城门处,红着眼的江历帆江海城送他们离开。 纪炀看看他们,安慰道:“又不是太远的地方,若我回汴京了,还能这样伤心。这只是潞州城,你们骑着马一日便到。” 两人同时点头:“等您安顿好了,我们一起去看您。” 纪炀笑:“好,随时欢迎你们。” “少爷,要走了。”平安驾着车,车上的江小子江乖乖同样往回看。 纪炀跟县丞县尉,卫蓝丘益川都骑马,后面再跟两辆拉东西的马车。 一行人悄无声息趁着月色离开。 等扶江县百姓发现的时候,应该已经晚了吧。 路上纪炀还问:“你们家人不送吗?” “有这条官道,离得这样近,他们回头去潞州看我们。” “是啊,跟您说的一样,去汴京城的话,估计会哭着送,潞州城还好。” “对,没错!” “送不送都一样。” 两个兵士目送车队离开,看看彼此通红的眼睛。 他们努努力!也去潞州城!再当知县大人的手下! 果然,第二天,五月二十。 想来送人的百姓们被告知,知县大人为了不劳师动众,昨晚便走了,让大家不要麻烦。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