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没来得及制止,记者便按下快门,对准这谈判的画面,“咔嚓咔嚓”地拍了好几张。 镜头里头,成为黑白定格画面的女人,正抬头,惊愕又恐惧地看向镜头,忍不住身子朝着身旁的江寄瑟缩了一下,几乎完整地如同藤蔓般攀附在男人身上。 那微微晃动成了残影的珠钗,玉软耳垂上歪斜的铃兰花坠子,以及柔软的腰肢和露出来的无措的手,都定格在了这黑白画面里。 与此同时定格的,还有那微微闪着光的,天生羞怯却艳丽的瞳仁。 关于这女人的一切,出现在相机里头的时候,都在那微微的残影中,带起了一点昏黄的,类似回忆的颓败的微光。 在摄影师盯着里头的画面回不过神的时候,江寄已经暴怒着站了起来,在虞渔有些惊惧的眼神中,朝着那摄影师拔出了腰间的枪。 “谁准你拍的?” 他如狼的暴喝声,瞬间便让原本失神的摄影师腿软一般瘫坐在地上。 这室内昏暗,是因为虞渔不爱电灯。 所以江寄不许他们开灯。 “阿寄,没关系……你……你先坐下……” 在女人轻轻细细的哄声中,江寄收回了枪,虎口处的那道疤烧得可怕,而那年轻的摄影师已经被人押了下去。 “谁叫的照相的?” 江寄声音中仍旧有怒气。 “是周副帅。” 周副帅便是周绍月。 江寄阴毒的视线射向周绍月,同时朝着周绍月看过去的,还有虞渔。 周绍月对上虞渔那双剪水秋瞳的时候,忽然想起上次和离的时候,虞渔被那爆破声和闪光吓得煞白的脸。 周绍月脸色泛起了白。 因为他看到虞渔那双眼睛里头,仿佛莹润起来。 那里头带着淡淡的哀伤,只是仍旧没有埋怨,就和当年在渡口的时候,她安静地看着他离开一样。 多年过去了,周绍月仍旧还是并不懂得虞渔。 而另一个男人,却将他的喜好,她的惧怕,全全然然地放在了心上。哪怕只是虞渔不小心被拍进了相机里头,被吓了一跳,他也不顾如此严肃的谈判场面,暴跳如雷地指着那个年轻摄影师的鼻子骂,那里头的维护,几乎是一种绝不在乎场合的维护。 等女人垂下眸子,不再看周绍月,而只是轻声凑到江寄的耳边,安抚着男人的时候,周绍月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这场谈判就像是一个笑话。 最终三军大帅在谈判的府所被江寄的部队层层包围下,留着冷汗签下了永不南国的协议书。 在江寄身旁的女人漂亮极了,可是他们再没有一个人敢明目张胆地去看了。 在要走的时候,周绍月踉跄着步子,走到门口,他看到江寄为虞渔掀开帘子。 紧跟着,虞渔在抬脚上轿子之前,忽然转身朝周绍月看了一眼。 目光对视的时候,虞渔朝周绍月露出了一个很陌生的笑容。 她轻轻歪着脑袋,对周绍月说:“周先生,以后恐怕没有机会再见了。” “此后,山高水长,一别两宽。” “只是不知为什么,我每次见你,好像都会使心情便得很差。” “所以希望周先生以后不要再与我遇见了。” 她轻轻地笑起来。 那眼神中的艳色与她身后正在春光拂照下的海林融合成一片。 江寄放下帘子,看向周绍月,里头含着几分嗤笑。 仿佛笑他像个跳梁小丑,自不量力。 那软轿慢慢地走远了,而一身军装的江寄骑上了高头大马,仅仅留给他一个胜者的背影。 她说,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他,她心情都变得很差。 她说,希望他以后不要再与她遇见了。 她叫他周先生,每一个字都温柔,可每一个字都很遥远。 那日渡口的水声永远地消失了,她含羞带怯地叫他绍月的情形,似乎已经成为了烟尘中的幻影。 他自信满满地想要南下,想要带着这些忌惮江寄的军阀一同毁了江寄,可没想到到了海林,却败得一塌糊涂,打仗失败的时候,周绍月只是多少有些失望,可看到虞渔在照相机的声音里害怕地靠向江寄的时候,周绍月却忽然像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等到虞渔说了那番话之后远去时,望着那顶玫红色轿子的背影,周绍月忽觉自己是个无以复加的、无可救药的蠢货、可怜虫。 他无比地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