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在村西和他儿子住在一起!” “他儿子也是岳家军的,身子也残了,父子俩,现在,可以互相照顾,但是都种不了地,他们家的这片田,也就没人管!” “我正好在他家这边养伤,就带着张达他们,帮这两位岳家军中的老人,锄锄田地!” “否则这爷俩虽然还有军籍,但是自淳熙合议之后,因为财库空虚,说好分发给残疾兵卒的粮饷,已经拖欠好几年了!” “岳家军在鄂州回易挣来的钱,也负担不了这么多,伤卒的粮饷!” “幸好两人家中还有田……” 张达在一旁不屑的撇了撇嘴。 “有田有什么用!不是还要交岁供,平常老百姓要交,这些受伤退下的兵卒也要交!” “最近在庐山一带传遍的那首诗,岳帅没听说吗?” “秋深橡子熟,散落榛芜冈。伛偻黄发媪,拾之践晨霜。移时始盈掬,尽日方满筐。几曝复几蒸,用作三冬粮。山前有熟稻,紫穗袭人香。细获又精舂,粒粒如玉珰。持之纳于官,私室无仓箱。如何一石余,只作五斗量!狡吏不畏刑,贪官不避赃。农时作私债,农毕归官仓。自冬及于春,橡实诳饥肠。吾闻田成子,诈仁犹自王。吁嗟逢橡媪,不觉泪沾裳。” “大米有没有?有。老百姓手里还剩下大米没有?没有!老人只能看着满眼的水稻,然后捡拾橡子充饥。” “一年耕作收获的只够吃几个月,就算刚收完粮,农民也只能将簸出来的糠麸或秕稗作为食物,或者采摘橡树的种子、存储菜根来勉强度过冬春的饥荒。” “我们拼死拼命的收复山河,也没看见百姓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哦……不对,江南一代的乡绅,吃的满肚肥肠之后,那几个比较富庶的产米区,当地农民倒是会稍微好一些,但是也只限于温饱,一年到头,收入八成要用在吃饭上,修缮房子、增加农具、增加产量的余钱是一点没有的。”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林珏在一旁沉默不语。 他看过史书。 历朝历代,乡野农夫,都是最底层。 甚至一直到新世界前,哪怕是江南产粮区,农民的私有农具仅仅停留在最简陋的镰刀锄头,其余稍微复杂一点的农具都是需要互相借用或者帮忙的,所以会出现一个犁几个人共有、一个水车多家共有的情况。 因为没有多余的日粮换钱,自然也就没有办法置办。 林珏无奈的叹了日气。 他扭头看了一眼远处,西沉的太阳。 太阳在两座远山中间。 赤红的,圆圆的,像一个落下的冒油的咸蛋黄。 赤红的光,落在田埂上,像是把田埂点燃了一样。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