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晚间家宴。 戚显在府中休养一月,脸色好了许多,虽是腿脚仍不便,但已能下地走动了。白珠儿也不再日日以泪洗面,难得今日打扮一番,簪了金钗,瞧着珠光宝气。 谢蕴坐在对面收回视线,心底松了口气,手指轻勾了下莹姐儿的小肉手,剥了只紫虾给她吃。 白珠儿瞧见,笑着打趣道:“弟妹这么喜欢孩子,早日与二郎生一个才好,家里也热闹些。” 谢蕴抿唇笑笑,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扫过身旁坐得端正之人。他目不斜视,好似未曾听见。 郎君一身宽袖素袍,泠泠君子不可犯。 哪还有半分从前混迹街头时的霸王模样? 谢蕴眉眼间不免露出些满意之色,垂着的视线扫过平坦小腹时,笑意淡了些。 席间,永嘉公主道:“怎的就偏巧在你辞行回京之时呢?荆门、峡州失陷,该是那曹爽之责。” 闻言,戚显直接否道:“那叛贼是冲我来的。” 谢蕴微微抬眼,有些惊诧。 家中几人也未曾听他说过这话,顿时不免好奇。 戚显擦擦手,解释道:“几年前,我祭祖从江陵过时,正逢叛贼发难,我带江陵厢兵杀了他老爹,那人从荆门、峡州过,直取江陵,只为将我的命留在江陵,以祭血亲。” “此次凶险,饶是调用了景陵、巴陵的厢兵,犹嫌不足,但折子递到官家手中实在慢,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耽搁不得,兵力调度,后勤粮草跟不上,将帅有隙,难免式微……” 忽而,一道清而干净的声音响起。 “祖宗怕循前朝之路,节度使掌兵权,割据林立,这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朝中也好,州郡也罢,权利分散,你若是想改变这现状,怕是得先交了自个儿手里和老爹手中的兵权,与我一同科考,从翰林小官做起。” 语气风凉,着实噎人。 戚显瞪他。 戚钰勾着半边唇角,笑得微讽。 戚显瞧向谢蕴,问:“他如今说话都这般气人吗?” 谢蕴朱唇微启,面色一怔。 她都要忘了,刚成亲时,戚钰笑得恣意模样。 永嘉公主乜了眼戚钰,教训道:“别气你兄长。” 戚钰不以为意,将口中食物咽下,讽道:“他伤的是腿,总不能嘴皮子功夫也要我让着他吧?” 这德行,混不吝得无人能管。 宴罢。 谢蕴与戚钰一同回清风堂,他步子大,走在前头,谢蕴勉强跟上,走在他身侧半步。 穿过堂舍时,戚钰去了前院书房。 谢蕴回了后院,夏日天热,这一段路走得香汗淋漓,甫一进屋,她便去沐浴,待得熄烛之时,唤来问月,轻声道:“去前院请二爷来。” 一炷香后,一道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谢蕴听见动静,坐在床边,眼睫轻颤了下。 继而湢室传来稀稀落落的水声,片刻后,一道身影越过屏风过来。 屋里最后一盏烛火被吹灭,黑暗里听得窸窸窣窣,她紧贴他的胸口,潮热。 沉闷的喘息声萦绕在耳边,逃不开,她难耐紧抓的手被他从后背一把抓住,从掌心紧贴,插入指缝,握紧。 浮浮沉沉,动静持续了两刻钟。 床帐半掩,里边儿实在闷热。 少顷,外侧的人坐起了身,声音喑哑道:“起来,去洗洗。” 谢蕴趴着没动,薄衾虚掩,血气在脸上,小声道:“不洗。” 她想有身孕。 谢蕴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在她身上停了片刻,而后挪开。 身后轻微动静,是他捡了寝衣穿上。 听到脚步声,她扭头看去,只见那人穿着雪白寝衣,开门,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后寝将歇,前院书房重新亮起了烛火。 戚钰也没沐浴,坐在书案后,伏案做功课。 片刻,他揪起身上的寝衣闻了下,唇角微弯。 谢蕴醒来,寝衣敞开大半。 口干舌燥,脸通红。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