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调好药膏,用干净的纸棒往他脸上抹。方眠嗅着药膏清凉的香味,鼻尖翕动。他挠挠头,说:“那能咋办?总不能任他们欺负吧?” 阿狸说:“这里的omega上街都会随身带安全套。” 方眠郁闷道:“那也太憋屈了。” “是啊,”阿狸温和地笑道,“所以我扮成alpha,扮成alpha,就不会有人骚扰你了。你个子看起来挺高的,应该也能扮,你多高?” 方眠那时候才十四岁,个子不算高,十八岁的路阿狸比他高出一个头。 方眠挺了挺胸脯,道:“175.39!我还会再长高的。” 那之后,方眠就跟着路阿狸生活。听阿狸说,他爸妈死后,他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儿,独自沦落街头。正因为如此,他学会了很多技能,什么修理机械、代写家书、给人看病、帮人看小孩,不在话下。阿狸把这些技能手把手教给方眠,还领着方眠去机械厂上班。一开始方眠给阿狸当学徒,渐渐地也能独当一面,成为正式的工人。明明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阿狸却真的像哥哥一样照顾他。 方眠记得,阿狸在贫民窟的人缘很好,多半是他总是替人看病还不收钱的缘故。无良医生老刘憎恨阿狸坏他生意,有一次抬着尸体上门找茬,诬蔑阿狸治死人。方眠头铁,揍得那医生妈都不认识,还抡起扳手要去敲那躺在担架上的“尸体”。结果“尸体”猛地蹦起来,落荒而逃。大家都在一旁笑,夸赞方眠对哥哥好,只有阿狸很生气,把他拎到窝棚后面。 阿狸向来不生气的,见了谁都温温柔柔,眼角眉梢带着和煦的笑意。那是第一次,方眠看见他如此严厉。 “刘医生虽然收钱贵,可他是咱这一片最好的医生。你觉得我很厉害,我只不过会一些皮毛而已。现在你得罪了他,将来如果你真的得了什么严重的大病,我治不好,要找刘医生看,你怎么办?” 方眠那时候顶不服气,他身强体壮,能得什么病? 刘医生那头老驴,他见一次打一次。 可是,一语成谶,五年以后,从机械厂下工的方眠被传染了新型流感,发起了高烧。阿狸背他去找刘医生,刘医生一心记着方眠揍过他,硬是不开门。阿狸没办法,托邻居照顾方眠,自己一个人离开了家。 方眠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总之第二天,窝棚门前的信箱里多了一管特效药,方眠因此活命。后来,方眠到处去打听,打听到刘医生那里。刘医生说,前几天来了个alpha富商,来贫民窟买omega回家。阿狸毛遂自荐,把自己卖了。 “你可别怪我,怪你自己年纪小,做事情太冲动。”刘医生捻着胡子说,“你哥比你懂事多了。我看那个大老板蛮喜欢你哥的,你哥马上就要当有钱人了,你别在这儿瞎担心。” “那个大老板……是什么样的人?”方眠喉咙里泛着苦涩。 “四五十岁吧,听说家里有两个beta老婆,只生了个没用的小beta,就一个蛋也下不出来了。”刘医生说,“你哥这人,扮了这么久的alpha,大家都没有看出来,还挺能。放心啦,你哥是omega,肯定能三年抱俩。” “那个老板在哪?”方眠问。 “你哥说了,不能告诉你。你死心吧,我收了钱的,你打死我我也不说。” 方眠又揍了他一回,这一回,方眠把他揍进了医院,自己蹲了十多天的局子,也没打探到那老板的下落。再后来,方眠花光积蓄,走了好几个城市,依旧找不到阿狸。大雨天,冷雨滂沱中,方眠失魂落魄地回到窝棚,望着阿狸睡过的床铺,呆呆在原地站了一夜。 他想,他一定要继续找,绝不能放弃,一辈子那么长,总能找到的。他努力工作,问萧择借钱,想着再次出发去找阿狸。谁知道,帝国军士兵来了,把他关进了omega学校。好不容易回到绿珠湾,依旧没有阿狸的消息。他想,或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阿狸了。 谁曾想,命运如此捉弄人,在这反叛军的陷落区,这萧瑟的黑枫镇,他终于和阿狸重逢。 脑袋晕晕乎乎,眼前看不清人影。他张皇无措地虚空抓了两下,抓到一只温暖的手。 “哥……对不起……”方眠低声喃喃,眼角划下晶莹的泪珠。 路医生被抓住了手,没办法动。穆静南帮忙,和护士一块儿合力,把担架抬上救护车。 路医生问穆静南,“他哥哥怎么了?” 穆静南把方眠抓着路医生的手一根根掰开,让方眠抓着自己,又擦干净方眠的眼泪。 “死了。”穆静南面无表情地说。 方眠醒来的时候,路医生正在给他挂点滴。他躺在医院走廊上的病床上,周围有护士来来往往。医院很老旧,墙壁漆皮斑驳,走廊的墙上还有小孩儿的涂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