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忆中的陈阁老,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近年严厉是收敛了些,在改革一事上却霸道独断,不允许任何臣子反对他。 今日,为了完善改革,为了震慑贪官安抚百姓,陈廷鉴却愿意将一个曾经诟病他徇私舞弊的死对头提拔进京。 陈廷鉴似乎对少年皇帝的探究一无所觉,恭声道:“不知皇上、娘娘是否赞成这三人入阁?” 戚太后看向儿子:“皇上觉得如何?” 元祐帝点点头:“可,朕相信先生的眼光。” 陈廷鉴便退下了。 戚太后屏退左右,问儿子:“你似乎很吃惊阁老推荐的人选。” 元祐帝:“那三人都可用,就是觉得阁老好像变了。” 戚太后轻叹一声:“是啊,以前他绝不会用何清贤,或许,人老了,很多想法也会跟着变吧。” 元祐帝鬼使神差地想到了父皇。 父皇也是五十出头驾崩的,陈廷鉴今年头发白了很多…… 元祐帝忽然不想再想下去。 黄昏红日一落山,夜色很快笼罩了下来。 元祐帝只带着曹礼与两个小太监,悄悄来了文渊阁。 除了还没有进京的何清贤,新提拔的沈阁老、陆阁老已经搬过来了,与陈廷鉴、吕阁老一起做事。 元祐帝在窗纸上扎了个洞,凑近往里看。 陈廷鉴是首辅,他的桌案摆在最中间,然后左右下首各摆两张桌案,一张空着,三张坐着其他三位阁老。 陈廷鉴的桌子上摆了高高一摞奏折、文书,他埋首其中,偶尔与三位阁老问些问题。 看得出来三位阁老都敬畏他,只要陈廷鉴那边有什么动作,三个阁老肯定都要抬头看过去。 早过了下值的时间,陈廷鉴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陆阁老悄悄朝老资历的吕阁老使眼色,吕阁老再悄悄伸出一根手指。 根据陈廷鉴平时出宫的时间,元祐帝猜测,吕阁老的意思是,陈廷鉴至少还要在内阁待一个时辰。 陆阁老泄气地瘫坐在椅子上。 吕阁老早习惯了,沈阁老大概年轻不怕熬,笑了笑,继续提笔写字。 文渊阁这边还有一座藏书殿,元祐帝示意外面的侍卫与太监不要泄露他的消息,自带着曹礼等人去了藏书殿。 看了半个多时辰,曹礼过来,悄声道:“皇上,沈阁老也走了,此时那边只有陈阁老还在。” 元祐帝摸了摸肚子,问:“他可有吃东西?” 曹礼摇摇头。 元祐帝皱皱眉,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了,他饿这么久都有点受不了,陈廷鉴还逞什么强? 元祐帝站了起来。 曹礼忙取来挂在衣架上的大氅,重新替他系上。 这回元祐帝没有再透过窗户窟窿往里看,直接来到门口,曹礼挑开帘子,他低头跨了进去,再往西边的暖阁去。 陈廷鉴听见了脚步声,他抬起头,就见暖阁门前的帘子被人挑起,露出了元祐帝日渐挺拔的身影。 陈廷鉴连忙离席,绕过桌子,躬身行礼。 元祐帝:“先生免礼,都这个时辰了,先生怎么还没回府?” 陈廷鉴笑道:“正要走,正要走。” 元祐帝信了才怪,走到桌案前,拿起陈廷鉴刚刚看的奏折,乃是山东一个地方官请罪的折子,因为今年那边的征税任务没有完成。按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