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君子不失色于人, 不失口于人,你在外面装得跟真君子似的, 却跑来我这里诳人。” 陈伯宗神色平静:“是吗, 我如何诳你了?” 陈敬宗:“公主对老头子母亲素来敬重,怎么会冒然搬回公主府,让二老去宫里请罪?她这时候不会搬, 母亲也不可能看见, 那些话便都是你拿来糊弄我的。” 陈伯宗:“公主敬重二老不假, 可如果你把她气狠了, 二老的面子也不管用。” 陈敬宗:“我气她?你可真高看我了。” 陈伯宗:“那就是公主某些言行得罪了你, 你一气之下搬出来,故意冷落公主。” 陈敬宗:…… 他现在才发觉自己中了大哥话里的圈套,如果大哥见面就问他为何不回去,他肯定不会说,如今三言两语就叫大哥猜到了一半真相。 他不再说话。 陈伯宗:“你还真是大胆,连公主都敢冷落,是不是看皇上赐了孟延庆四个美人,你也想效仿他?” 陈敬宗不可能再中他的激将法。 陈伯宗:“八月十六,你陪公主出游,你大嫂还悄悄跟我说,觉得你与公主感情越来越好了。当时我还佩服你有些本事,能让公主对你倾心,现在我更佩服你了,连公主的情意都可以轻贱,说冷落就冷落,大概也只有天上真掉下一个仙女来,才会让你珍视呵护吧。” 陈敬宗:“少瞎扯,你懂个屁。” 陈伯宗:“我自然不懂公主,只懂你这个弟弟。” 陈敬宗:…… 他抓起巾子擦脚,喊富贵。 富贵弯着腰进来,扫眼都站着的兄弟俩,不敢插嘴,抱起盆子就又出来了。 陈敬宗脱了外袍,先钻进被窝。 陈伯宗在屋里绕了一圈,发觉没什么味儿了,便也关上窗,熄了铜灯,在自己的被窝躺下。 兄弟俩的被窝铺得很近,只是陈敬宗故意睡在边上,背对着兄长。 陈伯宗叹了口气,对着黑漆漆的屋顶道:“我还记得咱们进京之前,你才三岁,有时候也会跑到我屋里,非要跟我一起睡。” 陈敬宗:“闭嘴吧,你怎么不说你三岁的时候还喜欢啃自己的脚。” 陈伯宗:“或许是如你所说,可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你小时候的事。” 陈敬宗:“你再唠叨一句,信不信我去找富贵睡?” 陈伯宗:“我奉母亲之命来劝你,你一日不回去,我就来一日,唠叨的话只会更多,除非你真狠心次次都不见我,忍心叫你大嫂在家里忧心忡忡,叫婉宜大郎担心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天黑路远,我又没你的好身手,也许会意外摔落下马……” 他还没说完,陈敬宗将枕头丢了过来,正砸在他脸上。 陈伯宗挪开枕头:“说吧,公主到底怎么气你了?她又指责你言语粗鲁,还是又嫌弃你不爱干净?” 陈敬宗:“你这两条,好像都在说我挨气也是咎由自取,她半点错都没有。” 陈伯宗:“恕大哥见识有限,实在想象不出公主会怎么得罪你。” 陈敬宗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心中有气,可是再气,南康公主再蠢,关系到对方的名誉,陈敬宗也不能把南康那蠢话告诉兄长。 陈伯宗:“不提那个,你与公主成亲快三载,彼此之间多少都有点情意了,现在你直接冷落公主半个多月,就不怕把那点情意冷没了?” 陈敬宗:“我没冷落她,我也没有那个本事,你跟母亲着急,她说不定巴不得我不回去。” 普通人家的丈夫半个月不理妻子不见妻子,那叫冷落,他区区一个驸马…… 陈伯宗:“我明白了,你是被公主伤了心,如女子一气之下跑回娘家,也要等公主来接你回去才肯消气,是吧?” 陈敬宗:“……看你是个文人,我才不屑打你。” 陈伯宗:“行了,你毕竟是我的弟弟,我还是偏心你的,明天我便去告诉母亲,让她去哄公主亲自来卫所接你。” 陈敬宗:…… 他攥紧了拳头,犹豫要不要给亲哥一拳。 他犹豫不决的功夫,陈伯宗睡着了,大理寺的差事并不清闲,又饿着肚子骑了那么久的马,陈伯宗真的累了。 虽然累,次日外面还黑漆漆的,陈伯宗醒了,摸黑下炕,点亮铜灯,提到漏刻前看看。 幸好今日没有早朝,他现在出发,能及时赶去大理寺当差。 等陈伯宗穿好衣服要出去了,被窝里仿佛沉睡一般的陈敬宗突然道:“今晚我会回去,你不用再来了。” . 天越来越冷,黑得也越来越早。 吃过晚饭,华阳就准备睡了。 四个大丫鬟默默地伺候公主更衣。 以前驸马几乎天天都回府,公主用完饭要么看看书,要么叫她们下棋,等到驸马回来,再与驸马一起睡下。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