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澄澈的酒液里望“月亮”,头顶的莹灯投下波光粼粼的影子。 一时间,二殿下悲从中来。 战场上拼杀大半年,班师回朝的路上,身边的铁汉将军们都变得婆婆唧唧,念叨着什么“久别胜新婚”。有发妻的念叨发妻,没娶妻的念叨邻家小妹,笑得活像一头头抱着蜜罐的蠢熊。 他不蠢也不熊,可人非圣贤,他也是俗人,朝着天津策马狂奔的一路上难免脑补了些俗事……譬如他们俩见了面,相视一笑,牵牵手,逛逛街,说说话,就很好。 他还备了焰火,从京城驼过来的,是今年的新花样…… 要是她像正月见面那回,给他一个“革命伙伴的拥抱”,则是意外之喜…… 晏少昰一路想着这个,骑着马都笑得灌了一肚子风嗝。 直到这花前月下,一场公事汇报,一封公厕化粪池报告,把少年快要开花儿的心摁死在沉默里。 外头影卫那是什么耳朵?听着里间殿下说话的调子都不对了,互相一对视,朝叁鹰努了努嘴,以气音说:“你进去瞧瞧。” 于是鹰哥干了一杯酒,挑起了大梁,端着两盘热菜进去,鬼鬼祟祟瞧了一眼,一看桌上的书和那白封皮就有数了——姑娘天天背着这本《白皮书》,他大致清楚里头写的什么。 叁鹰直揉脑门,忙展出个笑。 “哎哟,这屋里怎么这么闷呐?殿下和姑娘热不热啊?外头这伙粗人喝得酒气熏天的,别熏着了姑娘和主子。” 又装模作样往窗外一看:“嘿,院里月色正好,不如设个凉座去外边赏月。年掌柜那儿有新出窖的葡萄酒,不辣嗓,不伤神,姑娘尝尝不?” 晏少昰会意,也往窗外瞧了一眼:“院里没起天纱,我让他们搭。” 唐荼荼忙说别:“我是什么娇贵人了,捱蚊子两口咬算什么大事。” 她说了不算,外间十几双耳朵,听见动静立刻起身出去安排搭天纱了。 殿下十八年的铁树好不容易开朵花,要是被满院的蚊子咬蔫吧了,做奴才的得拿裤腰上吊好告慰先帝爷去。 这伙吃饱喝足的大兄弟们干劲十足,一刻钟后,满园梨花宫灯照亮了游廊。 月白的天纱罩住这一方天地,远处柔美的箜篌袅袅和风,而丛深处,虫鸣声高高低低。一簇簇浅金色的光雾飘游着,临水盘旋,园里一个个养了锦鲤的瓷缸全发着光,中间那汪清凌凌的荷塘被照得尤其亮。 “这是什么呀?” 唐荼荼眼睛一亮,以为是萤火虫,凑过去瞧,原来是一种会发光的蝴蝶,个头比萤火虫大得多,也比萤火虫爱扎堆,一簇一簇的。 晏少昰背着一只手跟过去,这一会儿工夫换了身袍,是唐荼荼以前抱过的那种靛蓝色儿,颜色款式分毫无差。 明光光的缂缎面,灯下,愈发衬得他面如冠玉。 “这是萨满巫教养的萤蝶。”晏少昰道:“此虫趋水,萨满巫士会把萤石磨成粉,和着花蜜洒进花丛里。蝴蝶采粉后,翅膀就会沾上萤石粉末。” “牧区常有大旱,有时两个月不下一滴雨,千里不见水源。此时只有地势低平的地方才能找着冒水的泉眼——大的泉眼径如水井,小的泉眼不过两只拳头大小,夜里才露出头来,白天风一大,又会被黄沙掩埋,只有喜水的虫子能找着。” “巫士会挑月朗星稀的夜晚把蝴蝶放出去,成虫急欲把幼虫产在水边的淤泥里,就会忙着找泉眼——千万只莹蝶会聚成一片光,草原上的牧人远远看见了,便知那处有水源。” 唐荼荼听得入了迷。 这是12世纪的盛朝,除了脚下的“中原”汇集千山万水、是块风水宝地外,东南西北不是泽国就是大漠与戈壁。未经风沙防治、植被管护过的草原,顶着大自然的残酷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