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话。兴许是酒劲上来了,她眼底蓄了层水光,极专注地盯着女儿瞧。 ——及笄了,到底是不一样了,好像一下子长开了。胖有胖的好,生了张圆润娇俏的芙蓉面,笑起来似春光覆颊,极招人喜欢。 华琼多看了她几眼,明显是踟蹰的,吞吞吐吐来了句。 “……要是看上了什么少年郎,玩闹归玩闹,但不许没了分寸,你懂吧……等娘回来的时候,再给你把把关。” 唐荼荼没听明白,迷惑的“啊?”一声。 珠珠扒着姐姐的手搂在自己胸前,乐不可支。这小孩儿都比唐荼荼懂得多,仰着脸直笑。 “华姨放心,我姐可有分寸呢!她跟好多哥哥打成一片,却谁也瞧不上!成天锁着屋门,写信给那个……唔唔。” 唐荼荼堵上她的嘴。 岸边十几条船都等着她们母女告别,迟迟未起篙。沿岸的漕兵叱着:“怎还不走?堵了河道可如何是好?快开船呐!” 随行的华家大兄塞了锭银子招呼,也催着“三妹赶紧上船”。 直到漕头发现此处截了流,横眉竖目地过来了,华琼才抓着仆妇的手踩着舷板上了船,忽的想起一件正事,忙回身说。 “荼荼,你那……你朋友造的那工场,干活别太快,等等娘——你不是说烧出来的混凝土砖质地太脆么,等娘去了南方,看看那边的砖。” “南方许多大砖厂都作御窑,几千几万斤的大砖也能烧,宫殿庙宇经久不坏,那些御窑对砖石的质地研究得很细,我一路要路过许多砖厂,我替你瞧瞧。” 唐荼荼犹豫:“不耽误您正事儿吧?” “有什么可耽误的,这趟的货都是你二位舅舅的,我是空着手去南边看看要不要买田置地,一路清闲。” 舵手撑着蒿一推,船就慢慢离了岸。 唐荼荼往河岸跟出两步,眼睛蓦然发酸:“哎,我又给您添麻烦了,尽把累赘事儿往您身上托。” 这句不知戳在了哪根软肋上,华琼被击得心头一痛,不再作声,唇瓣血色都浅了。 唐荼荼忍着泪意喊:“您一路顺风啊!” “后头的快跟上!栓好桨!大船在中,小船贴岸行!”漕兵大嗓门嚷着,粗犷的声音直喇喇刺着耳朵。 船离了岸,木桨挥出一圈圈的水波,带着船渐渐驶远了。 “荼荼!” 华琼似如梦初醒,扶住船舷,扬声朝着岸边喊:“娘从没觉得你是累赘!你从来不是累赘!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天塌下来也砸不尽娘的钱!你放手做你的大事去!” 唐荼荼不知她怎么没头没尾地说起这个,心尖似被重重一撞,眼泪便没憋住,朝着远去的大船高高挥手。 “您一路顺风!” 三岔口在府城拱北门外,等马车驶回县城,天早就黑了。 珠珠倚着靠枕睡得鼻子朝天,唐荼荼给小丫头擦了擦口水,抱着她下了马车。 小丫头睡眼惺忪:“姐,到家了?” “是啊。” 小丫头问了声,又翻个身继续睡了。唐夫人唤了两声也没把珠珠喊起来,索性任她去睡,传小厨房上饭。 一个月没见面,唐老爷活似老了好几岁,眉头的疙瘩吃了半顿饭才消下去。他刚上任就逢大案,揣着一肚子的难,忧国忧民忧天下,这愁那愁事事愁,不论夫人女儿与他说什么,都慢半拍才能接上话。 吃完放下碗,就又要回前衙去了。 “老爷,你还没喝粥呢!” 丫鬟忍着笑盛了一碗,唐老爷仰头几口喝完,匆匆忙忙回前衙去了。 唐夫人哭笑不得:“真是,公事忙得魔怔了,县丞和那几个捕头比他还魔怔,这几日都宿在二堂了,几个大男人蜷在矮榻上枕着案宗睡。” 大肚教一案证词颇多,收罗到的证词已经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