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邸,是皇上的五弟,早早去四川就藩去了,府邸空了好几年。 地界自然不差,宫墙脚下,只是紧挨着锦衣卫卫所,被一群眼睛耳朵牢牢实实包围着,怕是连哪只家雀儿下了几个蛋都瞒不住。 太子主动把自己放到父皇眼皮子底下,以示自己不与臣工结党、不徇私情,高风昭诚。他和晏少昰的宅邸中间又间隔了两座臣府,同样是为避嫌。 一群人把利害关系算清楚了,才敢搬这个家。 叁鹰猫着腰上来:“殿下,姑娘那酒楼昨儿开张了,起了个特有意思的名,叫‘重口味’。” 做奴才的不容易,得天天觑着主子的脸色——以前,成天竖着耳朵听坊间趣事,回来讲给殿下,逗主子一笑。 现在,见天琢磨怎么把主子这条续得不太结实的红线给加粗,一圈一圈地缠牢实。 殿下过完年就十八了,皇子里边算妥妥的晚婚,是该着急了。 成家立业、传宗接代是大事,殿下自己不上心,身边近侍总得提点着些,不然将来皇上乱点鸳鸯谱,府里上上下下都难受。 但嘴贱是个毛病,叁鹰说完了,还要多嘴添上一句。 “昨儿,容家二少爷、大小姐、三小姐,跟着唐家少爷小姐,一块去凑开张的热闹了。席间相谈甚欢,二姑娘还亲手给他们做了咖喱饭呢。” 叁鹰把“二少爷”仨字咬得贼重。 他说了一溜人,晏少昰没抓住重点,只拣出里头唯一没听过的词。 “咖喱饭——是何物?” 叁鹰喜眉笑眼:“殿下去尝尝!姑娘亲手做的,味儿好味儿坏有什么稀罕,姑娘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厨子,图个乐子才闹着玩两天,过了这村儿可就吃不着了。” 晏少昰被他撺掇成功了,招手示意走吧。 马车轱辘刚转了三圈,他忽问:“华家太太也在楼里么?” 叁鹰:“不晓得,应该是在吧。” 左右几名影卫对视一眼,叁鹰忽的瞪大了眼珠:“殿下是要去拜见华太太吗!奴才这就回府备礼!” 晏少昰默了默,又招手喝停车夫:“罢了,我想起府里还有些要事,过两日再去看她吧——回府。” 叁鹰木愣愣地看着马车拐了个弯,三匹大白马哒哒地跑起来,车顶上的四头獬豸脊兽劈风浴阳,拉出耀眼的金光。 一排暗卫恨铁不成钢,心说您堂堂皇子,怎么就不敢见人了! 铁骨铮铮的男儿郎,怎么一听华太太也在就缩回去了!殿下勇敢上啊! 忠诚又贴心的影卫们自掏腰包,去酒楼点了桌席面,半个时辰后,汤汤水水地打包回来了。 十几个食盒,两张桌子放不下,便把每样菜盛在精致的小碟里,摆出了天下小吃全席一百零八道的阵仗。 那道由唐荼荼亲手做的咖喱盖饭被端到最前边,底下的素瓷盘子润泽生光,衬得上头那滩软趴趴的棕黄混合物愈发粗陋不堪。 晏少昰垂眸,注视着这盘烂泥。 “……这是唐二亲手做的?” 叁鹰干笑:“弟兄们赶路买回来的,路上颠簸,回来又重新热过,形儿就散了……” 殿下的餐桌礼仪是宫里头带出来的那一套,比如“执箸不能遗珠”,筷尖要利落,菜汁不能到处滴答;吃完饭的盘碗干净得几乎不用洗,光是水里头涮一下都光可鉴人。 从小如此,规矩浸入了骨子里,他大概从没吃过这么一塌糊涂的菜。 叁鹰想起楼里贴的那首打油诗,不知道哪个二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