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来才八个月,仍清楚记得妹妹的喜好。在实验室和无影灯下呆久了,江茵爱极了这个浅绿色,绿色护眼,也是医院和实验室里很常见的颜色。 唐荼荼任由他在书社中慢慢踱步,跟在后边没作声。 直到绕过书架,看见“王氏书屋”那幅字。江凛似被当头抡了一锤子,脸色血色褪尽,说不出话了。 这字写得中规中矩,隶书出不了太张扬的字,特别之处只在右下角那枚私印,与别人的都不同——印上不写字,而是刻了一只猫爪肉垫,小小一朵粉突兀又俏皮地印在上边。 看清队长的表情,唐荼荼心沉到了底。 果然。 江凛怔怔道:“……以前家里养了三只猫,后来,都没活下来,她就每个礼拜去动物园,隔着玻璃罩子看看猫。” 唐荼荼:“江大夫喜欢猫么?” “嗯,很喜欢,可惜没法养。” 他们那时代,已经没有“宠物”的概念了,资源稀缺,人的吃喝穿用都是配额的,别提宠物。 “动物园”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动物园,那是居民给起的俗名,正名叫物种保存库,是为了物种延续建起来的。成千上万的动植物已经野外灭绝,只能靠人类的非自然干预,尽量保存物种多样性,等将来有条件的时候再大量繁殖。 二十来个平方的书屋,一眼能看到头,唐荼荼陪着他坐了一个时辰。两人一句话不说,脑子是清醒的,情绪却被割裂似的茫然着。 直等到王太医下值回来了,简单絮叨了两句,领他们去院儿里取长辈遗物。 江凛蒙了一层灰的眼睛里,终于又迸出一点微弱的光来:“兴许不是她,兴许是同名人。” “我十八岁那年考上军校以后,就一直聚少离多。”他干涩笑了声:“……我俩,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亲兄妹,总不能这么难堪吧?还没碰面就隔上生死了?” 他笑得太难看了,唐荼荼光是听他声音,心里就哆嗦:“我没敢看,想等你一起……没准是同名的,你别急。” 她笨嘴拙舌地说了几句,跟着王太医行行重行行,终于绕过了藏书楼与后巷,到了王家后院去。 那只嫁妆箱已经打开了,里头的书信只有几封,都以蜜蜡糊着口,江凛没当着王太医的面儿拆。 两封遗书都是写在竹简上的,通通先刻字,再上色,这样能存放许多年而不褪色。江神医似是知道后人会有人来翻看,专门这样保存的。 年代相隔不久,墨迹还清晰。 一封遗书留给王家子孙后人,叫后人悉心研学,多独处常自省、待人待事要恭敬,做人要仁爱,勤奋才能成材,是些老生常谈了。 江凛将这卷竹简还给王太医,展开了另一卷更厚重的。 竹简卷轴是一条条的狭长竹片缝起来的,被江神医当作后世的信纸用,这封遗书不是竖字,而是横过来写的,篇幅很长。 唐荼荼不知该不该看,瞄了一眼排头,又强迫自己摆正脑袋,不再往遗书上瞄。 江凛却把竹简摊放在了两人中间,“一块看吧。” 书桌临窗,光线明亮。那上头以简体字写道: “后来的同伴们,你们好呀。 我是2221年基地时代穿越来的江茵,主攻微生物学。来了这边,扩展业务做了个外科大夫,哈,一言难尽。 刚穿来时两眼抓瞎,我们五人分散了,我变成了一个中医世家的大夫人,稀里糊涂地对上了一大家子陌生人,还当自己做了个梦。 要我掌家,我不会,奉养父母、教养子女也做不好,好在是个盛世年代,不缺衣不短食的。 这么迷茫地过了几年,成天琢磨‘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来干什么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