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少爷,晚上好。” 岳无忌晕了一路,可脑子反应恁得快,听她声音耳熟,又转着脑袋看了看屋里陈设,再看身后那俩汉子,最后目光锁到唐厚孜身上,眨眼功夫什么都想明白了,勃然大怒。 “唐厚孜!是不是你!好你个……” 没骂完,被唐荼荼堵上了嘴。 入夜后,丁点动静就能引来人,放着他这么喊可不行。 等看到堵在自己嘴里的是块抹布,岳无忌翻着白眼就想晕。 唐荼荼连忙掐掐他人中,把岳无忌掐精神了,这才和和气气地把他摆到一张椅子上。 “岳少爷别怕,请你过来商量点事,商量完就把你送回去。撷芳楼包一晚上不便宜呢,不能耽误你后半夜玩。” 岳无忌垂头丧气道:“你说。” “哥,拿纸笔。” 唐厚孜跳起来,手忙脚乱去找纸笔,被唐荼荼指挥着,研墨润笔铺纸。 这气氛实在古怪,岳无忌屁股底下如坐针毡,腿软得几乎坐不住。 等墨磨好了,唐荼荼才润了笔,递到岳无忌手里,“劳烦你写封揭发信,把谁卖给你的题写出来,几月几日几时,都写清楚,六道题目也全抄上去。” “你想都不要想!”岳无忌眼睛瞪得老大:“你这是要害我!” “怎么会?”唐荼荼眨眨眼睛:“你只写‘谁家孙儿在卖题’、‘在哪儿卖题’就行,不用露出你自己,也不用署你名。” 岳无忌梗着脖子叫道:“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出卖别人的!大不了这份题我不要了,这次乡试我也不去考了,还不行吗!乡试舞弊,一经查办就是大案,要把我全家都连累了!你就是要害我!” 唐荼荼揪起他一只耳朵,贴近他幽幽道:“你再这么大声,我把你舌头揪下来。” 呼在脖子上的那道冷气,让岳无忌全身汗毛倒竖,眼泪一下子飙出来了:“我写我写!我写还不行吗!” 唐荼荼:“……” 还当多有气节呢。 岳无忌含着一泡眼泪坐到桌边,自己执笔陈情,唐荼荼补上利害,唐厚孜润色文稿,最后又由岳无忌的字迹誊录了一遍,把这封揭发信写出来了。 “哥,你看看行么?” “行……行……”唐厚孜已经完全傻了,他恍惚间觉得今晚就是做了个梦。 刘大刘二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看着三个小主子忙活。 岳无忌已经预见前途不妙,抽抽答答道:“我写完了,你得放我走了,你说话得算数。” 唐荼荼用蜡油封上信封,拍拍他肩膀,“岳少爷,我知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你听好了,这封密信,我今晚就会投到府台去——我哥求的是乡试公平,信里自然不会自报家门,我家不差揭发舞弊的那点功劳,也不想惹麻烦;你呢,求的是你私买考题的事儿不外泄,应该也不会蠢到自己去报案,对不对?” 岳无忌脑子跟不上,想了半天,犹犹豫豫点了头。 唐荼荼又道:“所以我们只揭发学台泄题的事,京兆府立案查办,也只会去查学台。学台身负教化考核的责任,却徇私枉法,私下泄题,被定什么罪也是应得的,与你我没关系。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知道是我们揭发的。” 岳无忌更犹豫了。 唐荼荼一齐笼统讲完了:“你要是不懂事,打算回去告诉爹娘,让你岳家来找我家的麻烦,我也不怕你,大不了我们把买题的事儿捅出来——我哥行得正站得直,从头到尾没沾手,就算事情闹大,他也依旧是清清白白的。” “可你就不一定了——一来,你买题、散题,都是重罪,律法我读得熟,乡试舞弊,别说你还想考举人,连你那秀才头衔也保不住,拷上重枷发配边关,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二来,你要我哥多写几份答案,是要给你家那一大帮堂表兄弟用吧?要是你被查出来了,你那几个兄弟,也一样跑不了。” “一群十四五岁的神童秀才,全被你拖下了水,你说,他们会不会恨死你?” 岳无忌打了个哆嗦。 会的。 像他的堂哥,十四中了秀才以后,伯母逢人就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