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诺静静看着望舒的表现,直到望舒脱口而出那一句师尊,她才姿态慵懒地抬手轻抚自己的发髻,轻声提醒:“月华上神想来是认错了,这位,是妖界的妖王傅渊,不是上神的师尊怀渊上神。” 望舒却并未回答她的话,只是怔怔看着傅渊。 她有多久没有见到怀渊了? 好似从七八百年前,她杀了怀渊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她多想从傅渊的眼里,看到以前属于怀渊的温柔。 可是他变了,那双充满对众生的怜悯的双眸中,只罩着一团黑色的雾气,她的目光穿不过那团雾气,也看不到傅渊的心底。 他不再碰他最爱的白色,衣衫的底色黑红交织,奢华布料上绣着精美云纹,好似从内到外,他都已经没有了半点仙神的模样。 而傅渊一步一步走向叶瑾诺,他站在叶瑾诺身后,对着望舒俯首行下一礼,“上神想来是思念故人,才会将臣误认为故人,不过能有几分像上神的故人,也是臣的福气。” 望舒眼中希冀因他的话而渐渐退去,只余一片无尽的哀凉。 他已经不是怀渊了,或者说怀渊早就死了。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妖王傅渊。 叶瑾诺上前一步,挡住望舒的目光。 她浅浅一笑,桃花眼里满是对望舒的嘲讽,“月华上神,这样盯着本宫的人,未免太失礼了。哪怕上神怀念怀渊上神,也不该如此,不是么?” 似乎是生怕望舒的心不够疼,她又好心加上一句:“怀渊早就死了,七百年前,是月华上神亲手杀了他,上神当时还只是得了陛下赐号的月华神女,多亏亲手弑师以证天道,上神才被陛下封为上神,这事,上神便是贵人多忘事,也不该忘了呀。” 望舒怎么会不记得是她杀了怀渊? 而傅渊又怎么会忘了这件事? 叶瑾诺这样说出来,摆明了是让他们二人都不好过。 可站在魔界储君的立场上,叶瑾诺只觉哪怕将望舒千刀万剐也不解恨——终究换不回她那些将士的性命。 但叶瑾诺明晃晃将此事说出来,望舒面上也只能强撑出一个浅淡的笑:“曦玥公主说得是。” 叶瑾诺看够了她的反应,目光扫过望舒身后侍奉左右的侍女,看着她们皆是一身颜色寡淡的衣裙,不着痕迹皱了皱眉。 这才捏着手绢轻拭自己鼻尖,淡声道:“一路行来,本宫也是有些累了,唯恐在上神面前失礼,还望上神且先带本宫去拜见陛下,好早早回去歇下,以免明日缺了精气神,怕冒犯了上神。” “殿下说得是,随我来吧。”望舒瞧着有些失魂落魄,也不知是因为叶瑾诺的态度,还是傅渊的拒之千里。 她转过身,像多年前一般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了叶瑾诺,带着叶瑾诺一行走向玄逸的神殿。 看着这道清丽出尘的背影,看着她飘逸素净的白衫,叶瑾诺垂下眼眸,轻轻嗤笑一声。 多虚伪的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望舒对她多没有防备,又将多少信任给了她。 来到造物主神的神殿中,只见数根两人环抱的白玉柱耸立其中,行在云雾飘渺之中,叶瑾诺忽地发现,这一行人只剩下了她一个。 她垂眸静心,哪怕独自身处敌营也面不改色,径直继续向前走去。 行了不过数十步,原本遥远无边的阶梯便出现在她眼前。 叶瑾诺嘴角扬起,对着阶梯之上无法直视的光影盈盈一拜:“曦玥拜见陛下,多年不曾来给陛下请安,还望陛下莫要怪罪。” “小凤凰,你的胆子还是那么大。” 阶梯上传来神明虚无缥缈的声音,可每一个字却还是清清楚楚落进了叶瑾诺耳中。 叶瑾诺只是垂着眼轻笑:“曦玥算是陛下的亲侄女,想来曦玥只不过是来为姐姐祝寿,陛下也不会毫无缘由就伤害曦玥。” 她就是这样,不管是谁的痛处,她都会直接说出来。 似乎从叶瑾诺嘴里说出来的话,不管是谁都得斟酌片刻,她到底是真心实意在说话,还是夹枪带棒地暗里损人。 “你就不怕自己此行来到天界,是有来无回吗?” 叶瑾诺笑容更大,片刻又抬起头,人畜无害一般柔柔笑道:“众生在神明眼中不过砂砾芥子,陛下要曦玥死,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陛下不在意魔界众生性命,想来父神亦是如此,不会管曦玥死活,既然如此,曦玥来与不来,又有什么区别?” 明面上说的是她爹爹不在意她性命,暗中威胁意味,谁都听得出来。 玄逸杀她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创世神自然拥有生杀予夺之权。 但同样的,玄湛也有。 玄湛的小凤凰要是在天界出了半点闪失,整个天界都会在神明的手下化作齑粉。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