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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旧时的伤疤,她凭什么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周围一时鸦雀无声,全都在等着陈金釵的回答。陈金釵几乎有些失了神,她的身体在酝酿着一种无名火,不甘、愤恨、嫉妒,诸般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都涌上来了,暴喝道:「将这个不孝女给我捉起来!活捉回去把她关到死!」

    眾女一听号令,唰唰唰拔剑出鞘,整齐划一地打了个起手式,纷纷往阿容招呼过来。阿容内心一时百感交集,她看到了,那些昔日和她同进同出,共甘共苦的姐妹,现在正剑指自己,全都成了她的敌人。她想起来了,以前她在眾姐妹中有多威风,任凭她说一不二,呼风唤雨……直到她听到了刀剑声,看剑影舞在自己身周,细碎的谩骂如钉子,一根根扎在她的耳际:「你这个不孝女!」「欺师灭祖的叛徒!」「大家快把阿容砍了!」

    陈金釵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凄然,恨恨地道:「你为了逃离我,居然不惜跟这些姐妹动手吗?」

    阿容大喝:「我说了啊,我不喜欢那种生活!」

    陈金釵愤然道:「我可是你的母亲,茶庄是你的家啊!你去投靠的是我的仇人,杀我丈夫毁我家园,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啊!我可告诉你了,你若执意当同安叛徒,哪天你在路上被人打死了,没人会理你这个贱种!」

    对了,就是这一点!阿容终于发现了,她的情绪,她的严肃,她的过去,她的绑架,造就了那个压迫的根源。她之所以会这么想逃,正是因为陈金釵这个人啊!

    她忽然產生了一种「被迫投敌」的错觉,这个绑架逼得她更想往外衝,进而迫使她一脚踏入敌窝。她就像是要回应这份绑架一般,掷地有声地喊道:「哪天你被三邑人杀死了,我也不会理你这个母亲,还会让三邑走狗来多踩几脚!」

    一言落地,陈金釵的心简直冷透了,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孩子要离开自己。然而最让她耿耿于怀的,还是她竟然为此投了敌人阵营,那些是害她无法生育,害她失去丈夫,是她最痛恨的人啊!忍无可忍道:「来人!不用手下留情,把这条三邑走狗逮了,我要亲手毙了她!」

    阿容一听这话,咬紧牙关,挺剑就朝一个姑娘当肩削下。那姑娘惨叫了一声,手臂血流如泉涌,险些要断了。眾女吃了一惊,五把利剑朝阿容齐架过来。她的身子已经不能再低,剑柄要按出窟窿,牙齿几乎要咬碎了,回击道:「我就是寧愿做三邑走狗,死也不回去!」

    阿容的眼角挤出不甘心的泪水,陈金釵逼得越紧,她就越是渴望自由的滋味,奋力地弹起身来。她的顽强激怒了眾女,耳边一时「贱种」「走狗」「叛徒」「不孝女」等等字眼都骂出来了。阿容的后脑像是被什么钉住,没来由的一阵麻木,冷笑着,更加尖锐地还口:「你们要杀的三邑走狗还活着呢,活得好好的,准备把你们全都剁了,你们怎么还间着?」

    这一句话是真的刺激到陈金釵了,她的心何止凉了,简直是心如刀割。一旁华咏「唰」一声拔刀出鞘,他的经歷可不比陈金釵好到哪去,一听这话,横下心来要置她于死。身边眾女得了助手,如虎添翼,阿容一时有些分身乏术,手臂立时多了数道口子,不由得抽了一口凉气。谁知仅就这片刻的功夫,她的左膀竟然被反扣了,眼下前有华咏,右有敌人,左膀被缚,她的心跳几乎停止了。

    孙璟在一旁看得紧张万分,忍不住道:「陈小姐,放手吧!孩子大了,该过自己的人生。」

    陈金釵瞪了他一眼,回击似地大喝:「给我立刻杀了这个贱种!」

    此言一出,眾女登时士气大振,阿容的左膀几乎要给拗断了。前方一道冷剑森森逼来,眾人大吃一惊,孙璟飞身跃起,祝秋棠拔剑拦阻,连赵元祺都准备策马衝进人堆。阿容听陈金釵清清楚楚的一声「贱种」,整个人简直恨透了顶。她早已破釜沉舟,心想左右是个死,一咬牙,用仅剩的右手画了半圈,杀气腾腾地衝华咏横扫出去。

    在这一刻,她的左臂驀地大震,像是窜过一道电流,竟然就这么衝开了绑缚,在孙璟、祝秋棠和赵元祺赶到之前将华咏撞了开去。那华咏退了几步,胸前一道口子,嘴角一行鲜血,简直有些不敢置信。眾女一阵惊愕,纷纷收势后退。阿容右足的鞋子被捞掉了,人却莫名有种入无人之境的感觉,在这极端兇险的一刻逼出的本能,那是一招「鳶飞戾天」。

    阿容记得,小时候她第一次看「追鳶剑」剑谱的时候,「鳶飞戾天」一招下,有这么一行註解: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陈金釵肯定没有告诉过她,这套剑法究竟在追求什么,因为这份精神是她永远都触碰不到的。「追鳶剑」的剑诀,叫做「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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