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自己像是一艘闯进了风暴中心的渔船,正被巨浪像一个给狗玩的球一般,在空中朝随机的方向抛来抛去。 这一晚他同样不曾睡好,第二天早上刚一醒来,他就满怀期待地按电铃召唤仆人,然而这一次他得到的结果却并不如意——阿尔方斯并没有到,而他原本以为银行家早上会不请自来地和他一起吃早饭的。 他沮丧地一个人吃完了早饭,就去书房里看文件了,他翻阅着厚厚的立法草案,用铅笔在上面胡乱画着各种连他自己也不甚明白意思的记号。 午饭过后,他再次回到书房里,他发现写字台的中央放了一个蓝色信封,那想必是在他吃午饭时来的信,被仆人直接放在了书房里。 他漫不经心地拿起信封,准备拆开,可封口处火漆的形状却令他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那是德·拉罗舍尔伯爵的家徽。 他用颤抖的手在桌上摸索着拆信的刀子,当他试图用刀子拆开火漆时,因为手颤抖的太厉害,整个信封都被他弄烂了,他甚至差一点还弄伤了自己的手指头。 他将那两张信纸从信封里抽了出来,在桌面上展开。 吕西安, 当您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登上了前往布鲁塞尔的火车。我原本想要当面向您告别,但思虑再三以后,我认为我们不应当再见面——这不但是为了我自己的心灵平静,同样也是为了您的前途考虑——因此,我写下了这封信,并且会让人在我出发去火车站后给您送来。 在这几天的风波之后,我想您一定可以理解,在这个国家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事到如今,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作为一个身败名裂的失意者在自己的府邸里闭门谢客;要么就追随落魄的王室踏上流亡的道路,同时保留自己的自尊。 我选择了第二条路,因为除了那所剩无几的尊严以外,我已经不剩下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了。 我写这封信的目的并非要指责您什么,在我看来,唯一应当为这场有些滑稽的悲剧负责的人只有我自己而已——我以您为蓝本在我的脑海里想象出了一个完美的人物,他有着高贵的心灵,却深陷在这片名为巴黎的沼泽当中,而我不自量力地想要将他从中解救出来。 您不需要我的拯救,您在这泥潭里如鱼得水,或者说,您已经和它融为一体,成为了这泥潭的一部分,或许这就是您刚来巴黎时候想要达到的目标,如果是真的,那么我向您表示祝贺。 正如我之前向您所说的,我已经厌倦了政治这个行当,厌倦了这一行的虚伪,矫饰和无耻,因此我将会就此退出政坛,但愿在这之后我能够追寻到那种我一直渴望的心灵上的平静,这种平静的魅力我一直试图向您推销,但很显然我并不是一个好的推销员,正如我也不是一个好的政治家。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