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起登上了宰相的车厢,这车厢从外面看上去和普通的卧铺车厢并无区别,但内里显然经过改造,之前的卧铺被拆除了,靠近车门的地方被布置成了一间小小的会客室,摆放着沙发和茶几。 吕西安本以为他们会在这里等待宰相,但那个军官却带着他穿过了小客厅,走到客厅另一头的门前,敲了敲门,不等里面回复,他就打开了门,示意吕西安进去。 吕西安穿过房门,走进了一间小小的书房,在书房的一角,一个老人躺在躺椅上,厚厚的毛皮褥子包着他的脚,躺椅上放着一张小桌子,他一手拿着钢笔,另外一只手则翻动着桌子上的文件。 那老人抬起头,向吕西安露出那标志性的大脑门和胡子,无需介绍,吕西安认出了德国宰相的面容,这张脸他已经在报纸上见到过无数次了。 “男爵先生。”俾斯麦的声音因为疲惫而有些沙哑,吕西安怀疑他可能一夜都没有怎么睡过,“真抱歉这么早打扰您……但我恰好听说您乘坐的列车也在这里,我听说过您的名字,就忍不住想要亲眼见见您,我想您能够原谅一个老人的好奇心。” “能见到您这样的传奇人物,对我而言也是一种荣幸。”吕西安在俾斯麦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有些怀疑,今早的这场见面,是否真的如俾斯麦所说,只是一场“偶遇”而已。 宰相阁下那对浑浊的眼睛在这过程中一直盯着吕西安,他似乎被逗乐了,“我知道您在想什么,但恕我直言,我还不至于为了您特意安排一场偶遇……我是在从巴登巴登的温泉疗养结束,恰好在回柏林的路上遇到了您,仅此而已。” 吕西安吓了一跳,随之而来的就是尴尬,“我并不是怀疑阁下什么……” “您当然是在怀疑,”俾斯麦放下钢笔,举起右手,厌恶地看着自己手指头上沾上的墨水,用袖子口擦了擦,“如果您不怀疑那就太迟钝了,全欧洲都觉得我是个狡猾的恶棍,你们法国人尤其如此。” 他打了个响亮的哈欠,“我也听说过您的一些事,您父亲在1870年的战争当中捐躯了?他是死在色当吗?” 吕西安点了点头,“死在您最辉煌的那场胜利里。”他的父亲,连同无数的法国官兵,甚至连拿破仑三世皇帝一起,成为了面前这位伟人功业的垫脚石。 “辉煌?”俾斯麦冷哼了一声,“战场上哪有什么辉煌?只有恐怖和丑恶,我只记得太阳的刺眼光芒让我的皮肤发痛,火药的烟气混杂着血腥气,那气味让人作呕;还有人和牲畜的惨叫声,那声音从早到晚都不曾停歇,到最后听上去就像鬼魂的哀嚎。” “您这样讲未免有些虚伪吧,”吕西安对俾斯麦的这一番话嗤之以鼻,“1870年的战争不就是您精心策划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