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殿下如此生气,连爱不释手的铜镜都成了迁怒的对象。 冬凌搜肠刮肚地思索着安慰之词,欲言又止地望向太子的侧影。 太子似有所觉,缓缓转身,微眯起眼:“你有话要说?” 平静中又带了不容忽视的危险。 冬凌心神一震,忙不迭地挥散脑海中大逆不道的想法。 笑话,殿下这般孤高莫测的城府,岂会需要他苍白的拙劣安抚? 他正准备摇头否认。 便听太子不咸不淡地续道:“如若不是良策妙计,就不要出声。” 冬凌话到嘴边,忽然一顿。 ……也就是说,是良策妙计,就可以出声? 至于是哪一方面的良计妙策,在眼下的情景中,显然不言而喻。 冬凌素来奔流不息的思绪,仿佛结了层冰霜,罕见地停滞片刻。 他不无震惊地想着,殿下居然对南境王的小郡主如此看重? 被她轻慢忽视,气恼至此,竟然还念着过往的情分,想法设法地要唤醒小郡主沉睡的记忆! 不同于阳起武艺高强却缺心少肺,他向来都是殿下身边智谋最为出众的侍从。 合格的侍从,自然要学会切合时宜地为殿下分忧解难。 冬凌很快抛开杂念,斟酌着问:“殿下和小郡主相处的那段时日,可曾共同经历过令人不易忘怀的事情?” 人的脑海再奇妙不过,但凡有过难以忘怀的记忆,哪怕经年日久有所淡忘,也能在熟悉的情景中渐渐清晰。 他无意去窥探殿下的过往。 只是他和阳起是在殿下六岁那年进到东宫伺候,从那至今,殿下的生活中从未出现过有关小郡主的片言只字。 那些更早的过往他无从得知,若要出谋划策,只能冒昧地询问殿下。 重现幼年时的场景不难,殿下最不缺的就是钱财。 眼下唯一让他忧心的,是殿下和小郡主从未经历过印象深刻的事情。 毕竟两个稚童在一起,除了玩闹的琐碎日常,很难留下重大且值得铭记的回忆。 那可就不妙了。 但是万一呢。 冬凌满怀期待地望着太子,心存侥幸地想着。 “不易忘怀的事情啊……” 太子略略偏头,回忆片刻,含蓄出声,“她曾为孤的美貌折服,赞叹不已。” 冬凌:“……” 很好,是殿下的风格。 方才设想的计策惨淡落空,冬凌几度张嘴无言。 总不能告诉殿下“郡主没有想起您,是因为您还不够貌美”吧? 他想起殿下今晨因着一缕头发丝,吹毛求疵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情形,在心底狠狠打了个冷颤。 这个时候,他无比思念被殿下赶去别院居住的阳起。 毕竟那人对殿下梳洗时,直白坦荡又言之有物的赞美,他无论如何都不能企及。 就在他沉默的瞬间,太子似乎受他启发,重新放置好铜镜。 冬凌警铃大作,还没来得及出声。 太子已然对着铜镜反复端详,煞有介事地自言自语道:“一定是孤容色略逊一筹,没能如幼时一般震慑住她……” 说着,神情肃重地仔细观察起来。 “……” 冬凌张口结舌,想出声制止,又见殿下郑重万分。犹豫半晌,终是悻悻住了嘴。 他安详地想着: 殿下高兴就好。 第07章 洛之蘅在原地足足愣了半晌,直到南境王跑得连影子都摸不着,才不得不相信: ——她的阿爹,素来疼她入骨的南境王,为了逃离王府,居然不惜在她面前故意示弱,来博得她的心软。 一时之间,洛之蘅不知是该心疼被阿爹欺瞒的自己,还是该心疼被太子吓到落荒而逃的阿爹。 她无奈地叹了声气,理了理思绪,打起精神回到寝居。 两个侍女在院中各自忙碌,见她回来,齐齐将她迎进屋。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