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那大儿子早就饱餐餍食,只是想解个馋,把那桂花糕当可有可无的佐食而已,咬一口就弃之不理。 他的命是主子救的,名字是主子起的,他为主子挡板子,主子替他上药,他见主子第一眼,便觉着她是世上最好的人。 他在内心深处,一直逾距又无法自控地,将主子当做世上最好的姐姐。 这样的姐姐,必得由世上最好的男人来配。 真龙天子,该是世上最好的男人了吧。 可他依旧觉得配不上。 大抵,这世上最好的男人,并不会像他一样,将兰芷当做世上最好的人。 他心中又伤又愤,终于明白了这种感情,叫舍不得。 他舍不得他的好姐姐,就这样许给一个男人。 他心中无限酸楚,好似又被困进了进宫以来常做的那个梦。梦里,他拼尽全力,一直在追逐着什么,可一觉醒来,空空如也。 是啊,他将兰芷当做这宫里最亲的人,他们一起挨过板子,一起吃过肉,苦乐与共。可对兰芷来说呢,似乎什么人都可以取代他。 迎春可以,喜来可以,皇帝更可以,他们正耳鬓厮磨,做世上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 他把兰芷放得再重要,于她而言,张荦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奴仆而已。 随时可以捡回家,也随时可以丢弃。 最可悲的是,张荦根本没有立场和理由怪她,他们本就是简单又单薄的主仆关系。 想到这里,张荦心中似是喝了整坛的醋引,酸痛不已。 “咚咚咚——” 屋外有人敲门。 第8章 乌鸡四物汤(二) 迎春垂首立在门口,手里紧攥着一小瓶药。 孙喜来迎上去,“姑娘怎么来了?” 迎春将药瓶往前递,抬眸看了看屋里的张荦,又迅速埋下脸来。 她进宫三年了,年纪也比两个小太监大一岁,可与他们说话,仍旧恇怯得很。 孙喜来明白了她的意思,“是给张哥哥治额头的伤药?” “嗯。”迎春点点头,不愿多留,急着转身就走。 “谢谢啊。”孙喜来在月光下,朝着她的背影,挥了下手。 “迎春姐姐是个会心疼人的。”他轻掂药瓶,笑着走近张荦,“赶紧涂点药吧,瞧着比白日里更严重了。” * 翌日一早,兰芷才回自己宫中。 这说明什么?说明兰才人昨夜一整晚都歇在皇上宫中。 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历来嫔妃侍寝,完事儿都是回自己宫中就寝,哪有赖在龙床上睡懒觉的。 除非皇上愿意让你睡,皇上愿意宠着你。 这还没完,皇上破天荒地召幸了兰才人三晚。连续三天,夜出昼归,每日清晨回来,兰才人一头闷进房间,补觉。 整个永宁宫内,议论纷纷。 张荦正在小厨房,拿刀切菜,为惠妃娘娘准备早膳。 小太监们趁着主子还没醒,声若蚊蝇地七嘴八舌。 有人说,兰才人每日清晨归来,眼下都是一片乌青,又累又没睡好的模样。 还有眼尖的说,今儿早上,兰才人带回一箱子大大小小的书册,上头用锦缎盖得严实,似是皇帝给的神秘赏赐,轻易不让人见。 厨房角落,一身高体宽的中年男子曲腰窝坐,仔细留神盯着炉上的燕窝,嘴里却随意散漫地嚼着一块槟榔,“一群嫩崽子,懂什么呀?” “呦,王福平,您懂得多。”一白面小太监凑到中年男子身边,贼眼嘻嘻道,“您给我们大伙儿讲讲。” 王福平闭目仰天,啧嘴道:“一个是妙龄初开,一个是春秋正盛,阴阳两合,如鱼得水,自然干柴烈火。” 他边说还边摇头晃脑,颇为享受地眯着眼,“那一箱小册子,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 “嘿,是什么呀?”白面小太监懂了也装不懂,嘴角歪笑地凑上去追问。 “春……” “哐——”地猛一声,张荦大刀落下,惊得王福平差点从板凳上跳起来,后半句生生咽了回去。 王福平看着砧板上一条被直直砍下脑袋的大鱼,责骂道:“这鳜鱼被你一刀斩了首,还怎么做型啊?以往做事最是稳当,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王福平是永宁宫小厨房的总管太监,底下人办岔了差事,说叨两句理所应当。 张荦垂头挨训,一副恭顺不回嘴的模样,眼里隐含的凶光却丝毫未退。 他一把摆下手中的大斩刀,另从架子上选了一把锋利的薄刃尖刀,手提尖刀,昂着脑袋,大步流星地朝屋外迈去…… 他又一把揪起眼前的活物,毫不犹豫地一刀直抵对方喉管,止不住的鲜血汩汩涌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