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一度的义诊,地点在东区的小广场。因为疫病的影响,看诊的人尤其多,队伍从狭小的广场拍进了七拐八绕的小巷。但医院可以调动的药品也严重短缺,因此本该下午就结束的义诊生生拖到了晚上,且大有继续拖下去的趋势。在秦淮下车的前一刻,支援的药品刚刚运到,因为货车开不进东区,有警卫和医护人员将箱子抬进广场,在居民渴求的目光中,木箱落地,溅起泥花,弄脏了秦月姝的裤脚。 秦月姝没有理会,她蹲在地上,在和几个来领药的小姑娘聊天。几个孩子看起来不过十岁的光景,互相拉着手,羞涩又惶恐地盯着自己的脚面,秦月姝和蔼地笑着,让手下去车上搬了一箱东西交给了她们。 那是一箱牛奶。 秦淮以为是自己因为发烧而出现了幻觉,将自己的记忆当成了现实。她浑身发冷,踉跄了一下,立刻有人上前将她搀扶起来。 秦月姝瞥了她一眼,轻飘飘地递过一句“来了”,转身往僻静处走去。方才的举止,就像在对秦淮说“你瞧,随时都有可以替代你的人”,秦淮却觉得她像是在暗示什么。 “瞧你,怎么这么狼狈。”秦月姝把她汗湿的发丝别到耳后,被甩开了手,她倒是罕见地没有对秦淮的叛逆表现出任何情绪,一伸手,手下将一只针剂放在她掌心。 是淡棕色的液体,躺在试剂盒里,秦月姝把东西递到她面前,等着她接过或是开口提问。 秦淮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一副样子,才能够让秦月姝在公开场合嫌弃她“狼狈”——虽然秦月姝一向如此,她要光彩夺目,当一个摆在台上供人观赏的漂亮招牌,也要在黑夜里当一把不沾血的锋利匕首,要美丽,要看上去纤尘不染。她就这样和秦月姝僵持了不知多久,忽然扯开嘴角,带着挑衅对秦月姝笑了一下,最后也什么都没问,一把抓过针剂,干脆利落地扎进了自己的手腕。 针管中的液体逐渐减少,直到一滴不剩。秦月姝略微抬了抬下巴:“虽然这只是退烧剂,但不问问是什么,就敢用在自己身上吗?” “你不就是想看到我离开你就无法活下去的样子吗?”秦淮随手把空针管扔在了她身上,挑衅地抬起下巴,“好啊。” “你很像我。”秦月姝扶着额头,无奈地笑了起来。 无论是谁,十年如一日地按照自己的逻辑和行为模式,培养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养成的结果都会和自己相似——秦淮是这样想的,但她并没有这样说,因为她直觉秦月姝指的并不只是现在的“她”。 秦月姝挥手示意,手下转身返回车上去取东西,她随口问:“你认出我了吧,十二年前,就在这里?所以,你才会跟我走。”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