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立刻描摹出一具鲜活肉身,像是只要她唤一声,兄长就总会回来,不过要的时间久些,或许要久到十年、百年,但这都不要紧,他总会回来。 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可她还是这样,每回都得在脑子里转一圈,费上些时间,才能接受他已身死的事实。偶有公卿不小心提起,下了朝,她便一头扎进观星楼的医书里,尤其是遇着一本有他手记痕迹的书册,更是会珍藏另放,仿佛这个人总还在书册里存在着一样。 这荒谬念头在脑子刮刀似的惨烈刮过,听头顶上的人开始不遗余力地复盘起这场政变,她就觉着,一颗心如遭巨石来回滚碾,就这么睁着眼,挥之不去的,是那日兄长服毒后右臂颈项又中箭一点点气息耗尽的模样。 痛到肺腑将要裂开,便陡然睁大眼睛,抖着身子抽噎着猛吸了一口气,缓过劲后,她还想当作什么事也没有,极为难看地冷笑,望着虚空,道:“我真后悔,再来一次,去岁平城就不会降,或是三年前,不该救你。你这人谋深似海一颗心了无挂碍烦忧,才能把一切都操控着,连在邯郸他都能败给你。” 她挣了挣,毫无脱身的可能:“你说的对,小晦哥哥是小乐心尖上人,早知今日,我就该早早同他一处。” “你说我了无牵挂?”情毒入骨的人却被说没牵挂,嬴无疾气笑,本是还要反刺她两句,见怀中人已满面蕴泪,他试着抚掌去她腰间想要说两句软话。 “啊!……”却不防一声尖利刺耳的长鸣,赵姝突然发泄一样地吼叫抵抗起来,她拼尽全力,每一声气息尽绝后,吸一口气很快又再接上,状若癫狂,一声接一声。 有侍从闻声奔来,战战兢兢地在门外高声问:“大王,大王!” 她恍若未闻。 “不想死,滚远些。”暖阁里一声沉雅威胁的斥声,让殿内侍从立刻骇得又远远退开。 她的力气大到他都险些脱了手,可力量还是悬殊,生怕她伤了自个儿,嬴无疾只是拢紧了眉将人死死按在怀里。 力气用尽了,悲鸣喊不尽心痛,湿冷泪珠侵入颈项时,意识到自己是哭了,悲鸣骤止,静谧空旷里宫灯噼啪响了记,她身子一抽,便突然纵情嚎啕大哭。 自那日朝堂归殿,她都没再落过一滴眼泪。 分不清哭了多久,灯烛都黯淡了,赵姝缓了缓,觉出自己还在被抱着晃动哄慰时,心底里蓦然就生起股恶念来。 她竟伸手去抚他的脸,在他动容之际,几乎带了些自毁般得快意,用嘶哑难听的嗓子刻毒问:“嬴长生,怎么死的那个人不是你呢?quot;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