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突然“呯”的一声被踢开了,老杨的思绪仍然在杂乱地飞扬,他听见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粗鲁的骂声,两个穿制服的人,他分不清是派出所民警的制服,还是街道城管的制服,一个箭步冲进来,把老杨摁在了床上。老杨并不反抗,象软面一样被穿制服的人提拎了起来。 老杨被儿子从社区民警手里领出来,一路上两人都没话,儿子黑着脸,看都不看老杨一眼,快到家门时,儿子才将眼光定定的看了老杨说,你要找老伴,我从来没意见,一把年纪的人了,做事也要有个分寸。 老杨别过头去不看儿子的眼光,右手哆哆嗦嗦地从裤兜里摸出钥匙来,他边把钥匙往大门锁眼里插,边闷声说,我什么都没做,也没那想法。 儿子恼怒地看老杨一眼,声音里带了怒气道,我还知道你什么都没做呢,你没那想法去那地方做啥,你老老实实做了一辈子工人,你丢得起这个人嘛? 老杨不回答,开了大门,颤颤巍巍地往客厅走,儿子也不进屋,眼光冰尖一样刺向老杨的后背,声音也是冰冷的,小宝这阵子功课紧,我就不带他来了,你好好想想吧。 老杨移动的脚步“蓦”地停了下来,儿子在说什么,不带小宝过来了,哪怕是一个月一次的见面,现在也没有了。老杨张了张嘴,喉头发干,还来不及说一句话,就听见儿子皮鞋“哚哚哚”离开的声音,一声一声击打在老杨的心上。老杨缓缓地蹲下身,将半白的头颅垂在两腿间,嘴里喃喃叫着死去老婆的名字,钟玲,钟玲,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一行泪就滴滴答答的顺了脸颊滑落在衣襟边,老杨一头栽在了客厅中间。 老杨不出门了,他也就听不见外面的风言风语,也听不见钢铁厂职工眉飞色舞地传说着他的故事。他常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固执地凝视着防盗栏后面的天空,有时候转过头来看着电视,看着电视里那些夸张表演的人,他不再对着电视里的人影说话,电视静音了。从早到晚,房里再没有一丝声响,安静得象个空房子。 老杨不得不出门,米没了菜没了必须要去买,他选了人少的中午时段,从顶楼慢腾腾的往下走,下到三楼,却正碰上往回走的老金。老杨站住了脚不再动了,老金没停步,斜了一眼老杨,就扭过头继续往家走,边走边嘀咕了一句,什么玩意儿,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往别人头上栽。 老杨的脸“腾”地就紫了,他一把拽住老金在拉门的胳膊,沙哑着嗓子问,你说什么呢?你说谁? 老金一听老杨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不是看着老杨就在跟前,听着声音会以为是另外一个人,老杨一想起前两个月,自己见人就躲的狼狈相,火一下就起来了,他大声道,就说你呢,怎么着,你那点破事儿,全厂子谁不知道。 老杨气哼哼地说,根本就没这回事,你又不是不了解我。老金从鼻子里哼了一下,说我了解你?我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老杨气得手微微地抖着,他控制着自己说,我们认识了一辈子,你说你不了解我。老金也一下子怒气冲天,吼道,你还把我当朋友嘛?有你这样对待朋友的? 老杨痛苦得全身颤抖,他伸出双手想去拉老金,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整话。老金猛地一抬右手,想甩开老杨的双手,没想到挥得太过了,一下就打在老杨半边脸颊上,老杨一个趔趄倒在老金家门口杂物柜上。老金向老杨抬了一下右手,想扶一把却又放了下去,看着老杨不说话。老杨用手撑着站了起来,整张脸通红,他用一支手指着老金,气不成声地说,你。。你还动手了,我,我跟你拼了。 楼外正阳光炙热,光线穿过楼道,一切都纤毫毕现,愤怒的老杨顺手抓起了杂物柜上的扳手,毫不犹豫的就砸向老金,一下又一下。。老金猝不及防缓缓地倒在自家的大门家,鲜血从头顶涌出,模糊了他的眼睛,他看见老杨象个血人,老杨嘴里嘶喊着,乌鸦一样的怪叫。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