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就是去现场取个煤样回来检验,二十年前的一天,她象往常一样去现场取样,结果一去不回,等大伙儿发现她失踪了,找到她平时取样的地儿,只看见堆成小山样的煤渣,老杨老婆的安全帽滚落在一边。 两人边聊就边出了菜市场,说起老杨拉扯两个孩子的不易,老杨倒没觉出啥,只道时间太快了,转眼都是有孙子的人了。那天如往常一样,俩人慢悠悠的沿路往桥墩走,走在前头的老金突然停了脚步,等着老杨跟上来,他手指着路边靠角落僻静处的一间小平房说,老杨,一起剪个头去。 老杨没立即答话,往店子看去,店里有些黑,看不大清楚,屋里沙发上象是半躺着两个穿红着绿的女人,一堆白肉摊在胸前,拿了眼瞅过路的行人。老杨又抬头看看店铺上用红颜料歪歪扭扭写着的“小美女美发厅”几个字,就拉住老金说,不去了,头发才剪没几天。 老金嘿嘿笑了一声,把老杨拖到路边,低了声道,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谁不知道这店子卖的是什么,老哥俩了,还跟我装,有兴趣一块儿去看看。 老杨脸红了一下,极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他有点儿不太敢看老金,觉得这个人不象是自己认识了几十年的老金。老金有时嘴花,爱说些个带色的笑话,老杨也只当闲话听,却不知老金会动真格的。老杨侧了脸看着别处说,今儿不早了,小孙子晚上要过来,我得赶着回去做饭。 老金拉了一下老杨的胳膊,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见老杨执意要走,也不多说,沉着脸“咚咚咚”的一个人往前走了,那边店子里的女人已经斜倚在了门口,一张象招牌一样红艳艳的嘴正对着老杨笑。 晚上儿子带了孙子过来吃饭,孙子嚷嚷着不想去爷爷家,爷爷家没电脑不好玩,儿子拍了孙子一巴掌说,今天是爷爷生日不能不去。 一把年纪的人了,老杨不在乎过什么生日,也早就不在乎过年过节了,但过年过节儿子孙子要回来,这让他有了盼头。老杨和儿子喝了两盅酒,就着酒说些钢铁厂的事,说着说着就转到厂子里退休老人的身上,老杨也是高兴了,一时嘴快,就说了上午和老金逛路到“小美女美发厅”的事,说完,又咂了一口酒道,老金也不容易,前两年老婆摔一跤瘫了,他不得不提前退休,两儿子也不是东西,谁也不回来看顾老娘,老小子精力还蛮好。 儿子听完笑笑,告诉老杨,听说咱们房区有好几个老头退了休没事,养老金全花在这不三不四的地方了,真是人越老干劲越足。老杨跟着感叹一番,说这世道已经坏得不成样子了。 儿子晚上回家,媳妇已经从厂里加班回来了,两人在床上缠绵完了,儿子就把老金的事当笑话说给了媳妇,媳妇听得咯咯直笑,忽然转过头问,你爸不会也有这想法吧?儿子瞪媳妇一眼,瞎说啥呢! 媳妇是个大嘴,啥事都爱给娘家说,回娘家帮老娘做饭时,就添油加醋的转了一遍老金的事,媳妇的老娘边听边不住嘴地问,真的吗?看不出来啊,人老心不老啊。 媳妇的老娘也是钢铁厂的退休老职工,平日里没事就爱出去跟老头老太太打打太极拳,跳跳扇子舞,一得空了,嘴就说个不停,出了名的碎嘴子,而且啥事到了她嘴里都成了有模有样,有声有色的故事。 钢铁厂的退休职工大都住在这片家属区,长日无事大伙儿就爱聚在一块儿闲聊,老金的事一传十十传百,众口烁金,风吹草长般地横生出许多枝丫,待传到老金耳朵里,不仅坐实了事实,还丰富了细节,老金气得脸都绿了,老金握紧拳头,不知道该打谁,寻思来寻思去,寻思到老杨头上,冲到老杨家就想挥拳揍老杨,脸涨得黑红,拳头停在半空落不下去,好一会儿才吼了一嗓子,我! 老杨呆若木鸡,说不出一句话,他不怕老金打他,老金打他是活该,谁让他嘴快,他怪不着别人,也怪不着儿子。老杨更不爱说话了,没了老金的大嗓门,整个世界好象都安静了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