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悬挂在树木浓密的罅隙里,明明脸蛋晒得发烫,她却感觉在做梦,晕晕乎乎。在公交车上刚找到位置,爸爸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问她:“面试怎么样?” “还行。”覃惟表现抗拒:“我不想去黄叔叔公司。” “怎么了?”爸爸却语调高昂。 “能让我轻易进去的,肯定不是有前途的公司。”她胡说八道找借口,并不想吐露真实的原因。 “……” 黄叔叔是覃惟爸爸的朋友,早年来北京打拼,现在都发家了,把她塞进自己公司也不是多麻烦的事。 “我来跟她讲。”妈妈抢走了爸爸的手机,“宝宝,你想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覃惟惯常会对妈妈撒娇。 覃惟爸爸是做生意的,妈妈是历史老师,家里经济条件很好,氛围也不错,大学都毕业了,父母还当她是个孩子。 只是她本人的性格,太内向了。 公交车行驶出高架下方,斑驳的玻璃上穿透一抹刺眼的光,一种叫“黄昏恐惧症”的情绪默然发作,她想象的北京会变成一座空城,这让她感觉很无助。 覃惟垂下眼皮,眼眶酸胀起来,“妈妈,对不起。” “不要太焦虑了。”妈妈轻声笑,“毕业生找工作这件事呢,本就是越找越灰心的,但总会有出路。既然有一个现成的机会,不妨抓住?” “我不想走后门,别人都知道了。”覃惟一想到刚刚hr轻蔑的眼神,心里就很难受。 “没有那么多人关注你。”妈妈把想说她过于敏感的冲动压制住,仍是语重心长,“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功不唐捐,玉汝于成——” 覃惟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手机里就传来爸爸的声音,“别废话了,这个小崽子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没工作沮丧,有工作又不想去,欠嗖嗖,让我骂一顿保证药到病除了。” 在爸爸发火前,她赶紧挂断了电话。 * 其实覃惟并不是一个纠结磋磨的人,只是这段时间,她的精神有些怠惰。 毕业季兵荒马乱,覃惟的情况更是雪上加霜。与谈了很久的男朋友分手,她想不通,他是在哪个瞬间突然变了的;后来又因为各种原因辞了实习工作,变成无业游民。 近日,她的好朋友也要离开北京了,无疑加重了她的焦虑。 覃惟在北京上学,关系最好的当然是三位室友。 叶晓航和她是一个高中来的,顾雯是北京人,东哥是沈阳的。四年时间她们一起上课,吃饭,图书馆占位置,几乎形影不离。 如今生活网突然分崩离析。 父母看她状态不好,这才插手她的事。 晚上给东哥送别,大家喝了点小麦饮料就抱头痛哭,覃惟醉意上头,对东哥说:“希望你将来能够发大财——然后养我。” “你放心,我这辈子都发不了财了。” 叶晓航晃着杯子,“或许,咱们四个人聚是一团屎,散是满天星。” …… 服务员路过,回到后厨跟同事说包厢里的那几个女孩子喝傻了,看住她们别逃单了。 * 送东哥上高铁后,叶晓航告诉覃惟 :“东哥的爸妈给她在老家找了工作,银行上班,其实挺好的。” “哪里好?” “稳定。” “我不觉得东哥想做一个稳定的人。” 叶晓航真想说她天真,就问覃惟:“你想做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她要是知道就不茫然了。 “看吧,我们常说要做自己。可是现实是,二十来岁的年纪根本不知道自己算哪根葱,能做什么,能靠自己生存下去就不错了。” 覃惟小时候的梦想是做一名甜点师,取悦过生日的大小朋友,还不用与人打交道,但现在看来实现的可能性为零。 “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叶晓航拍拍她的肩膀,语气里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宽慰:“能走关系,是谁都羡慕的运气。” * 她去黄叔叔的公司上班了。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