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住耳朵,不愿再去听,一低眼,两颊忽然有热流而下,她恍惚着去探,却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章霁……章霁…… 你在哪里?他们在造谣哎,他们说你死了。 真是荒谬。 南楠踉跄着转身就跑,手里始终紧抓着那只星黛露。 她一路狂奔,奔向某个她下意识就想寻去的方向,云城交警大队这个时候早就下了班,可大厅还有值班的人,她冲进去,扑向那个迎接她的人,问他,章霁呢?章霁在哪里? 那个人本疑惑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 那模样几乎是已经确认了她心中的想法。可她不信,又去追问下一个人,章霁呢?章霁在哪里? 你好,我想找章霁。 她试图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凝着泪眼辗转在各个人前。可惜直到最后也没有一个人跳出来告诉她——嘿,小姑娘,骗你呢,章霁在这儿呢! 脚下不知磕到了什么,她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她哭得歇斯底里,积郁的所有情绪终于正面爆发—— “他才二十三岁啊!” “怎么能这样对他啊!” “章霁——” 她明明有在好好生活着,明明还在期待自己长大,明明想朝着他的方向奔去,却忽然有一天,这个人就没了。 她想起他连他一张照片都没有,可他却在某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值岗日,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尘世,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那天她浑浑噩噩地被交警大队的人送回了家,临走前,那个交警问她:“你的姐姐,是叫南苡吗?” 她泪流不止,却迟钝地点了点头。 交警叹了口气:“虽无济于事,但咱们还是很感谢她能把章霁送到医院……小妹妹,好好过日子吧,章霁人已经走了,你却还年轻,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只是章霁,就陪她到这儿了。 她呆愣地看着那个交警,眼泪簌簌地掉。 真是…… 她蹲在地上,想那个突然逝去的、被她放在心底爱慕的少年,也想自己那个故作坚强,却常常湿着眼眶看着自己的姐姐。 原来,姐姐早就知道了,怕她伤心,怕她难过,还怕她耽误学习。 那时候明明她自己才是那个最应该被安慰的人,却一个人一声不吭地,将什么事儿都憋进了心里。 原来是这样。 她泣不成声,脑海中疯狂闪过那些曾经。 疼吗? 疼的。 这一切对于一个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来说,要她去承受这一份打击与痛苦,实在是疼得人,痛彻心扉。 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男生,他的所有一切都还是刚刚开始,却在他二十三岁这年,戛然而止; 她的姐姐明明才华横溢,却为了她,将前程断送,委身于俗世之中想把她从沼泽中拉出来; 所以,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辜负那片沉重的期望? 那天她在家门外,怕被看出端倪,整理了自己很久,最后才提着书包走进屋内。 屋内没有开灯,姐姐鞋在门口,这个时候,大概早就睡下了吧? 她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深吸一口气,轻脚走进房间,悄悄推开门,床上没人,却有烟味。她又扫眼看去,便看见了坐在阳台窗上抽着烟的人。 只一眼,她却愣住。 她看见,平时在自己面前装得分外无所谓的姐姐,此刻却一个人孤寂地坐在窗台边,怔然看着外面的世界,落寞地抽着烟,流着泪。 眼泪如断线珍珠,滴滴坠落,姐姐靠在玻璃窗上,抬手轻轻想拭去,却仍有止不住的泪珠再次滑落。 眼前的那片幽蓝色海域仿佛是吞噬人夜里情绪的猛兽,仿佛只有在这个时候,人才是真实的。 那时候她们到了一种什么境地呢? 南楠是后来才明白,那时候,姐姐不敢再去京城,身无分文的她选择了和行知哥哥分手,一个人艰难独行,拖着一个正值高中关键期的妹妹,还肩负着晓武哥哥和自己恩师的期望。 生活、亲情、爱情、友情的多重压力,朝着姐姐一个人硬生生压下去,姐姐白天为生计奔波极力支撑,只有到了夜里才能暂得喘息,释放情绪。 而她已经不止一次在深夜时分,看见姐姐独自坐在房间里,这样看着窗外自由精彩的世界,默默流着泪。 也就是那一刻她才清晰地意识到——南楠,你该长大了。 她们都是一生挣扎艰难前行的人,所以她怎么敢倒下,让姐姐失去依靠,让姐姐一个人独自去苦熬那些难。 难道真的要让姐姐一个人肩负那些沉重,护着她一辈子吗? 南楠,你要学会自己去承担了。 好像就是从那天起,她开始学会了掩饰,开始学着像个成年人一样,故作平淡地粉饰太平。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