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掌柜叹道:“泰安白家一直受宇文家大恩,我年轻时候就与侯爷结交,也得到侯爷的器重,为宇文家办差。”顿了顿,才平静道:“如果没有十六年前兀陀人破关而入,我此生应该都会是侯爷的马前卒。” 老侯爷“哦”了一声,脸上显出一丝鄙夷之色。 “兀陀之乱,西陵惨遭荼毒,死在兀陀人马刀下的百姓不计其数。”白掌柜缓缓道:“兀陀人入关之前,我就已经为宇文家在关外开拓贸易,也在关外认识了不少兀陀贵族。兀陀人东进的计划,我事先得知,立刻向侯爷禀报,侯爷应该还记得。” 老侯爷道:“那又如何?” “我记得自己当时从关外紧急赶回西陵,向侯爷建议,必须迅速集合西陵各大世家的力量,加固城防,囤积粮草,而且要以最快的速度招募兵勇,全力支持都护军,加强西陵的防备。”白掌柜看着老侯爷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时候距离兀陀人杀入关内还有半年的时间。时间确实很紧迫,但如果立刻动员,半年的时间,也足以做一些必要的准备,譬如让樊郡的百姓迅速向东迁徙,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后来许多百姓也不会成为兀陀人的刀下怨鬼。” 老侯爷冷哼一声道:“兀陀十万铁骑,唐军当时已经与南疆交战,图荪人也已经南下,关内无力支援,依靠都护军那几千人马,我们就算出钱出人,又有何用?” “事到如今,侯爷又何必掩饰?”白掌柜轻叹道:“三大门阀暗中商议,如果我没有记错,樊家当时恳求将樊郡那边的百姓全都向东撤移,尔后招募壮丁加固黑阳城,让各大世家出钱储粮囤积在黑阳城内。半年的时间,如果真的全力以赴,以西陵各大世家的财力,自然能将黑阳城打造成一座坚城,招募一两万壮丁也绝非难事,如此一来,都护军驻守黑阳城的时候,不但有坚城可守,而且城中有足够的粮食,再有两万壮丁协助,加上兀陀人并不擅长攻城,守上一年半载也未必不可能。” 老侯爷眼角微跳,并无说话。 “朝廷无力支援西陵,西陵人就该自己保护西陵。”白掌柜缓缓道:“但你们非但拒绝了百姓东迁的建议,而且担心西陵陷入混乱,甚至隐瞒了兀陀人要攻打西陵的消息。半年时间,你们没有做任何事情,直到兀陀人杀过来,都护军在黑阳城死战,缺兵少粮,你们依然是无动于衷,侯爷,我知道那时候你们觉得唐军必败,谋划着与兀陀人媾和,可是当时你们可想过成千上万的西陵百姓?” 老侯爷看着白掌柜,冷笑道:“因为你心里怨恨我当年没有听从你的建议,所以投靠了樊家?”瞥了樊子期一眼,淡淡道:“你莫忘记,当年樊家在危急时刻,带着准备好的家财,偷偷逃离,躲到龟城,丢下了甄郡那边的百姓,你觉得樊家做的比宇文家更好?” 樊子期苦笑道:“当年我没有勇气去做正确的事情,战后回到甄郡,满目疮痍,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一个人犯下错误,总是要去弥补的。” “这十几年来,我身在兀陀,看着他们一天比一天强大,心中焦急。”白掌柜道:“回头再看西陵,西陵世家就像附在这片土地上的蚂蟥,贪婪地吸取着西陵的血液,让这块土地越来越虚弱。”摇头苦笑道:“比起十六年前,西陵越来越虚弱。”凝视着宇文老侯爷,平静道:“侯爷,西陵最大的敌人,从来都不是异邦外族,恰恰就是西陵的这些世家豪族。” 宇文老侯爷眼角抽动,终是道:“所以你暗地里与樊家勾结在一起?” “侯爷以为我是投靠了樊家?”白掌柜摇头道:“侯爷错了,我只是效忠于大唐,真正的大唐!” “你……你是朝廷的人?”宇文老侯爷心下更是吃惊。 如果白掌柜是朝廷的人,那么今夜出现在这里,就不仅仅只是跟随着樊家一起出现,背后还有朝廷的力量。 剿灭甄家的计划,始从那两道密函开始。 两道密函证明了甄家投敌叛国的行径,而老侯爷正是看到了这里面的机会,与白掌柜商议借助这次机会替朝廷剿灭甄家,从而让宇文家摆脱危机。 这次计划,从头到尾白掌柜都参与其中。 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如果没有白掌柜,宇文家未必会轻举妄动。 宇文老侯爷脸色冷峻,此时他终于明白,宇文家所谓的机会,只是白掌柜的利用手段而已,宇文家实际上成为了朝廷剿灭甄家的工具。 樊子期终于道:“兄长,现在你是否明白,你自以为是掌控棋局的人,但恰恰已入棋局,成为了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即使沦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