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潜、晋庄成、罗望等人原以为即便建邺及朝堂百官落入京襄的控制之中——这几乎是一定的,他们要不是认定京襄在建邺早有部署,又岂会仓促离京?不过,他们成功抵达润州城,与罗楠光及葛钰所遣前锋精锐会合,以为只要天子诏令传谕四方,淮东、荆南自不待说,江东、江西、浙东、浙西也定会闻风而动。 待四方兵马云集,迁都杭州之事得成,他们即便不能即刻将京襄一干人等打入逆党侫臣之列,也能与之分庭抗礼。 然而他们遣出信使携天子诏书前往杭州(浙西路治)、越州(今绍兴、浙东路治)、池州(江东路治)、洪州(今南昌、江西路治),一连七八日却如泥牛入海,不见半点回应。 洪州或许路途遥远了一些、曲折了一些;池州位于建邺以西,也许信道会被京襄兵马封锁,信使在途中难保会出什么意外。 不过,杭州、越州则在润州东南,乃是京襄目前所未能影响到的区域,三月驿道也畅通无比,信使快马加鞭,昼夜可至杭州,越明日渡钱江可至越州。 也就是说两浙最快三四天就应该给出回应,但七八日过去,不要说两路监司长官统领兵马赶来护驾,竟连只言片语的回应都不见传回。 汪伯潜、晋庄成、罗望等人,与自以为从此之后能攀龙附凤、飞黄腾达,以罗楠光为首的润州官吏就有些傻眼了。 而这时从建邺陆续传来的消息,更是叫人心慌、焦虑。 京襄控制建邺及滞留于京中的文武百官之后,反咬他们劫持陛下逃到润州,甚至数次遣人投书润州劝降——这些都不叫人意外,但四路监司没有派人赶来润州觐见陛下,却不断派人前往建邺联络,这算什么事情? 三月十九日政事堂、枢密院联同江南东路、江南西路及两浙东路、两浙西路经略使司颁布的讨逆檄文投入润州。 讨逆檄文声称汪伯潜、高纯年、晋庄成、罗望、钱尚端、张辛等人密谋篡权,然而在阴谋败露之际,畏罪劫持绍隆帝潜逃润州,还矫诏以欺润州、扬州官民,实属十恶不赦之罪,征召天下兵马共讨之。 这一刻汪伯潜、晋庄成、罗望等人才彻底慌了神,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击闷棍。 绍隆帝拿到檄文,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在润州城充当行在的一处庄园之中,脸色苍白的绍隆帝站在一张檀木长案之后,手拽住檄文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盯着跪在堂下的一干人等咆哮怒斥: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胜券在握,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人心所向?你们谁跟朕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绍隆帝将檄文撕成两半,连同卷轴朝汪伯潜、晋庄成的脸上砸过去。 “陛下息怒,定是四路监司皆为徐逆劫持,才跟着倒打一耙,但朗朗乾坤,断非徐逆只手能遮,我等只待葛郡公、韩侯在淮东、荆南起兵响应,四路监司定会幡然悔悟、迷途知返,” 高纯年跪在叩头奏道, “眼下当务之急乃是稳定润州军民人心,我等切不可自乱阵脚啊。” 四路监司都联同政事堂、枢密院颁发讨逆檄文,就足以说明形势一切皆在京襄的掌控之下,高纯年现在为了避免汪、罗等人的怀疑,为了自己能保住小命,最终顺利脱身,在汪伯潜、晋庄成、罗望等人六神无主之际,也开始尽心帮着出起主意起来,奏请绍隆帝走出行在,去安抚军心。 当然了,之前高纯年主要是在汪伯潜、汪修涵父子以及罗望等人跟前卖力怂恿逃京,在绍隆帝面前却是低调得很。 而绍隆帝此时的沮丧、失望以及愤怒,也主要是针对汪伯潜、罗望等几个他最信任、一直以来倚以嫡系的人所发。 汪伯潜、罗望、钱尚端等人也不疑有他,毕竟京襄在建邺的异动,除了晋庄成提供主要情报外,各方面也都有类似的反馈。 虽说在他们出京时,京襄潜藏的兵马出乎意料没有跳出来拦截,但此时建邺的局面,也足以令他们相信晋庄成的信报不假,他们确实不能留在建邺坐以待毙。 在他们看来,一切的一切,只是四路监司的反应出乎意料罢了。 汪伯潜、晋庄成、钱尚端、张辛等人此时也是六神无主,跪在堂下叩头请罪,说道: “陛下息怒,四路监司畏徐贼势大,曲意附从,实实可恨,但我等切不能自乱阵脚啊!徐逆满口胡言,颠倒黑白,但只要陛下走出行在,润州军民便知真伪。” “都是没用的废物!” 绍隆帝强摁住慌乱的心绪,不让自己的手抖得那么厉害,问道, “城里军心易定,但你们且说京襄挥兵杀来,要如何应对?你们这些废物,不要指望朕拿着刀弓走上城墙厮杀吧?” “只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