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已没有马匹,许蔚派人传讯要徒步赶往南城,文横岳心里不抱期待,从南城走过来更慢。 这时候楚山骑已经将天门山东北侧的敌军清理干净,除了徐心庵率领前锋兵马缀在溃敌之后往云州汉军大营扑来之外,楚山骑主力也已经快速在天门山以东完成集结,并分批南下。 楚山骑每两三人便执一支火把,在天门山以南已经形成长达五六里、宽两里许的强行军队列。 这绝对不是吕梁山里的抵抗义军能形成的冲锋规模。 抵抗义军不要说夜战了,根本就没有深夜强行军的能力。 而从天山门兵马推进的速度,文横岳也能看得出这是骑兵在驱马小步快行。 “徐军侯这是想干什么?是要直接强攻李处林那狗贼的大营吗?这怎么可能?”文横岳次子文格浚搀其父登上城头,看到这一幕既震惊又疑惑,琢磨不透徐怀在风雪交加的深夜就发动大军冲锋往南突进是为何意,为何不等到天亮之后才出兵往敌军大营扑去? “徐军侯意不在云州汉军大营,而是要撕开连营的缺口,先跟我们会合!”文横岳在登城之前一刻,还在想徐怀乃居心叵测之辈,不值得寄以希望,但这时却恨不得抱住徐怀啃上两口,声音激颤的叫道。 钱择瑞在几名死士的护卫下再回太原,就大体将徐怀可能会采措的接援策略,跟许蔚、文横岳等人说过——钱择瑞之前冒死返回太原,也是想着以此激励全城军民士气,支撑到援军抵达的这一刻。 许蔚、文横岳只不过没有听到心里去而已。 文横岳到底是经验丰富的宿将,即便以往他也曾畏敌怯战,也深深陷入勾心斗角、欺下媚上、买官鬻爵等等肮脏事中难以自拔,但残酷到极点的太原守御战以及太多的亲友、袍泽在身边倒下,叫他得到淬炼。 强行收拾起激颤的心绪,他很快判断出楚山骑的作战意图,颤声疾呼:“点燃篝火,将所有的引火物都搬上城墙,点燃起来,为援军指明方向……” 数千楚山骑举火而行,火把照亮的范围极其有限,进军范围又如此之广,大部分人只能在驿道之外、坑坑洼洼的野地里行进。 吕梁山以东地形说是开阔,只是相对于千里雄奇的吕梁山而言,实际上太原城北面,地形还是有不小的起伏。 现在风雪又大了起来,太原城以及北侧敌营少量的篝火倘若被风雪遮挡,数千楚山骑很容易在行进中发生混乱,甚至失去前进的方向。 城头守军太虚弱了,大部分兵卒都是太原被围困之后从平民及禁军眷属中招募,没有经过多严格的操训,此时没有能力出城配合夜战。 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城墙上点燃更多的篝火,尽一切能力,为抵达敌军连营前的楚山骑提供一些光亮。 当然,他们或许也可以将城门打开来,以疑兵之计,牵扯驻守连营的敌军的注意力。 相比守军,城中的民众所受的苦难更为惨烈,大多数人甚至都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个个都瘦骨嶙峋。 每天都有上百人甚至数百人死于饥寒之中,天气冷了下来,也没有谁再想着去收尸。 太原早就变成一座死寂之城,等到连城头的守军再也没有力气握住手里的刀枪,敌军将会不费吹灰之力攻占全城,然后将全城屠个一干二净。 然而在北城将卒先沸腾起来之后,援军驰至的消息也迅速在全城扩散开,死寂之城顿时便活了起来。 成千上万的民众有如回光返照一般,体内激起一股力气,将容易点着的干燥门窗拆下来,往北城运去。 这时候也顾不上火势蔓延,听闻城外夜战需要更多的光亮,有人便直接将一座座茅草屋引火点燃…… …… …… 云州汉军大营及南侧连营的守军,完全搞不清状况,在风雪交加的深夜,看到有如洪流一般的兵马执火杀来,他们下意识的选择,也是当下所能做的选择,就是紧闭寨门,将所有的兵卒从营帐兵舍里唤起,拿起刀矛弓弩站上寨墙准备接战。 云州汉军大营距离最近,规模最大,守军最多,猝然间不可能强攻。 云州汉军大营修筑在两座低岭之间的钳口处,两边的低岭山势也谈不上多险峻,白昼驱马缓行就能翻越过去,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仅靠火把的照明,想要从低岭区强行军,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从马背上摔下来。 现在只能直接贴近云州汉军大营的近侧绕过去,这时候可以避开寻常弓弩的攒射,却在床弩的射程之内。 不过,云州汉军大营也就十数架床弩,装填发射速度缓慢,即便频频有战马被巨箭射穿,也有个别将卒被射中,但徐心庵丝毫没有放缓速度往远端逃躲的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