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徐怀一丝哪怕是虚假的安全感。 这一刻,他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一段记忆来: “仆从先人宦游南北,天宣癸末到京师,正当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习鼓舞,斑白之老,不识干戈,举目则青楼画阁,绣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花光满路,然而兵火猝至,烟尘涨天、金鼓动地,北兵营于城下,城中百万遗民不能南去,粮草殆尽,见妇人肥美者竞相啖食……” 然而这一段记忆,除了叫徐怀带来一阵阵难以自抑的刺痛感外,没有办法带来更多的警醒与预兆。 因为这是他早就能预料到的汴京从极致繁华猝然间跌入惨烈人间地狱的情形,以他此时的阅历以及对战事的推演、预判能力,他甚至更具体的想象汴梁城会何等的惨烈。 徐怀他们南下途中,便已得到确切的消息,赤扈十万兵马在三皇子、平燕王屠哥的统领下,于半个月前正式从居庸关、渝关分两路南下进逼燕京(析津)城下,契丹残族于燕京新任的兵部尚书萧楚儒联合析津守将缚新帝献城投降。 赤扈东路军在这一刻不仅完成从河北南下的准备,二皇子、镇南王兀鲁烈也率西路军进逼太原城下,对太原展开强攻。 而在这一刻,赤扈人差不多彻底建立战略上的优势。 他们即便行动稍稍迟缓一下,没能赶在黄河三月解冻之前南下,到时候会因为河淮地区河泽纵横、不利骑兵驰骋而暂缓南下,但也完全可以先逐一清剿河北、河东北部的城池及反抗势力。 大越即便拼尽全力,或许勉强能在河东南部利用山川地利之势建立防御,却没有办法解决河北的防御问题。 河北路正对契丹南京道,大越与契丹除了小规模的渗透劫掠,差不多有一百多年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战事,武备比河东还要松弛不堪。 目前在河北北部,是筑有一些坚固城池,因为第二次北征伐燕的缘故,有近十万兵马驻扎在河北北部诸城。 不过,在这些城池之外,河北皆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形。 而寒冬时节,那些发源于太行山往东入海的河流,与黄河一样,都冻得结结实实——对赤扈人的骑兵队伍来说,倘若河北的驻军没有能力与他们野战,河北北部的防御将是漏洞百出,完全无法阻拦赤扈骑兵南下。 倘若大越没有在河淮地区也没有在野战中对之进行钳制的军事力量,赤扈骑兵便能在一马平川的河淮地区肆意蹂躏。 “进城吧,我们一路赶回汴京来,也没有提前报个信,还不知道王禀相公这时候是在都堂署理公务,还是在宅子里休息,”朱沆说道,“进城后你们先去我那里歇息,让卢爷去找王禀相公那里传信就可以了——我还得收拾收拾,赶着去宫里复旨。” 众人从固子门进汴梁城。 虽说与徐怀梦境中偶尔闪现的那些高楼大厦相比,当世所有的殿台楼阁都会相形失色,但汴梁作为大越京师,作为当世最为繁荣富庶之城,还是叫牛二等人看直了眼。 “乖乖个隆里冬啊,我们莫非是进了仙境?”牛二骑在马背上,半天都张着嘴巴。 “这就是汴梁城啊!我去过太原,还以为天下雄城莫过于此,未曾想京师到底是京师……”郑屠还想酸上几句,却发现肚子除了几句哇塞,也搜不出太多的雅词,只得半仰着头,故作高深的咂嘴。 “你们这是土耗子掉进蜜糖罐里,看傻眼了吧?”燕小乙、朱世聪二人笑牛二道,“待到朱沆郎君府下落脚,我们领你去城里长长见识……” 朱承钧落难之前,朱世聪便随他在汴京贩马。 燕小乙与沈镇恶在追随流放的王孔前往岚州时,也曾在汴京浪荡过一阵子。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m.WeDalIaN.coM